色平常,无喜无怒,口吻也是云淡风轻:“你只管像是那天一样,给朕再吹一曲,好好吹,别怠慢。”
仙草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得将笛子举起来,才要放到嘴边,突然想起小皇帝才吹过,当下忙抬起袖子要擦。
赵踞的眼皮一抬。
雪茶已经忙不迭地向着她挥手示意,只恨不得出声呵斥。
仙草讪讪地停了手,勉强将笛子放在唇边,目光看向前方的少年皇帝。
正皇帝也瞧着她,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仙草心底无声一叹,垂眸,吸气。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皇帝起初还半是垂首,听了半晌,便往后倾身。
他微微扬首,双眼眯起,心底又浮现那个春夜,若隐若现的夜色之中,杏花疏影之下那一袭素衣长发的身影。
慢慢地他半睁开眼睛,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前方。
朦朦胧胧里,那道跪坐着的影子,在笛音之中好像化成了当初所见的那个人,她的衣带跟青丝在夜风中轻扬,风裹着杏花瓣,如雪般纷纷洒落。
仙人也不过如此。
直到一曲终了。
皇帝睁开双眼,前方跪着的,仍是鹿仙草。
就好像他的人仍在那夜的紫麟宫门口,只不过吹笛子的人已经乘鹤远去,只剩下了他跟仙草两个人,面面相觑。
皇帝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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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一瞬寂静非常。
仙草跟皇帝都没有说话,却急坏了雪茶。
雪茶忖度着,大胆开口说道:“皇上,她这、这吹的还行啊,只比皇上您吹的略差那么一点儿。”雪茶十分上道,马屁紧随而起,试图缓和御书房内有些诡异的氛围。
孰料赵踞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望着仙草说道:“听说,你想出宫?”
仙草一惊,虽然早猜到雪茶有可能坏事,但皇帝未免太单刀直入了。
她捏着那支竹笛,按照先前预想的仓促一笑:“奴婢、奴婢……”
可是不等她把自己演练过多次的演技在皇帝面前展示,赵踞已经抛出了一个答案:“朕可以许你出宫。”
这下子莫说是仙草,连雪茶都吃了一惊:“皇上!”
仙草的双眼瞪大,脱口问道:“皇上可是当真?”
赵踞一愣。
她的双眸之中的惊讶跟喜悦交织着一涌而出,太过明显了,看得他略略窒息。
仙草自己立即察觉了,她忙又低下头:“奴婢,一时太意外了,请皇上恕罪。不过皇上是九五至尊,说话当然是一言九鼎的,是奴婢无知,不该多问。”
这简直像是堵住了他后悔的退路。
赵踞心头的窒息感更重。
但是……
他如今是帝王,有自己操心不尽的天下大事,有要全心全力跟其博弈的满朝权臣,哪里能在这些儿女小情上进退狐疑。
至于过去的……也许就如雪茶所说,该撂开手了。
他贪恋的不过是鹿仙草身上那一点让他觉着眼熟的影子罢了,但到底有什么意思,守着一个连赝品都算不上的东西,反而弄的自己意乱情迷,患得患失。
何况这鹿仙草看着实在怪异之极,不似之前的愚笨,却透着一股他也说不出的狡黠,每每让他清明的心神都为之紊乱。
其实当初,若是鹿仙草没有选择殉主,那么赵踞只怕会替她动手。
但就是那一场死而复生,才缓了他要杀人的心。
从紫麟宫到冷宫,从冷宫到宝琳宫,直到现在,阴差阳错的种种,对这本来极厌憎的人,那股浓烈的杀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淡去了。
反而滋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倒不如早早地打发了,干净利落,免得多事。
然而被她方才惊喜交加的眼神一对,竟让他不能立刻回答。
就在这时,外头小太监道:“蔡太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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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勉大步走进御书房,才转身就看见地上跪着的一个小宫女打扮的匆匆起身往旁边退下。
扫过那张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蔡勉觉着有些许眼熟。
只不过如今并不是在意一个宫女的时候,蔡勉上前行礼,不等赵踞开口,便说道:“听说皇上要小颜国舅护送徐慈,是不是太张扬了?这种罪奴,居然要劳动皇亲国戚?”
那边儿正要退下的仙草听见这句,蓦地止步。
书桌之后,赵踞微微一笑,道:“太师来的如此着急,原来是为了此事?这个也是如璋跟朕求的,他年少却颇有才干,朕也想让他多历练历练。”
蔡勉哼道:“不过是少年之人不知天高地厚罢了,小国舅胡闹,皇上该拦着才是,怎也容他胡闹?”
赵踞仍是笑吟吟的:“倒也不是胡闹,如璋年纪虽不大,行事颇有章法,还是值得信赖的。”
蔡勉眉头深锁:“就算皇上要让小国舅历练,却也不是在这上头,许他别的差事就是了。”
赵踞道:“别的大事暂时还不能交给他做,只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