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地上铺着几层垫子,钉子安静地躺着。 宁谷蹲到了他旁边,伸手在钉子脑门儿上摸了摸,把他前额的头发扒拉开,又用手指弹了一下:“钉子,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 “他要是醒了,看到你估计得哭出来。”老八叔说。 宁谷没说话,指尖的光芒泛出,慢慢包裹住了钉子。 “能有用吗,”他小声说,“E的能力已经撤了,他为什么没有醒?” “傀儡从制造的那天开始,”老八叔站在他身后,“就没有想过还要醒过来,他们是要战斗到死的。” “像E一样。”宁谷说。 “嗯,”老八叔叹了口气,“九翼说不定有办法,失途谷可能会影响得到他。”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而且九翼也受了伤,宁谷估计已经把钉子扛到失途谷了。 把钉子裹成个金色的人形团子之后,他才跟连川一块儿离开了旧商场。 走到街上时,光刺灭掉了。 四周一片寂静。 接着光刺再次亮起,连川听到了远远传来的欢呼声。 虽然离得很远,几乎只能听个大概,但他还是能听出这些欢呼声里带着歇斯底里。 歇斯底里地哭,歇斯底里地笑,歇斯底里地大喊尖叫,所有劫后余生的人都在这一刻释放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喜悦。 死去的家人,再也见不到的同伴,战死在烈火中的所有人。 悲伤在这一刻也都被歇斯底里地释放。 宁谷有些空落落的,一直以来他都紧绷着神经,每一分每一秒,担心会失去自己想要留下的一切,担心再也见不到连川……他转头看了连川一眼。 现在一切突然就这么结束了,他猛地有些恍惚。 “去哪里?”连川问他。 “不知道,”宁谷说,“你知道哪里有纸和笔吗。” 连川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了?”宁谷问。 “你要画画吗?”连川问。 “我也不知道,”宁谷说,“反正现在时间多,我想留点东西。” “纸留不了多久,太容易坏了。”连川说。 “那我就想把我的事记下来,”宁谷说,“怎么办?” “去我宿舍吧,”连川说,“有记录设备,你想写想画都行,可以存在系统里。” “不存在系统里呢?”宁谷问,“我信不过系统。” “刻在失途谷里。”连川说。 九翼的翅膀已经卸了下来,拆解成了小块的原料,他正用指刺在空气里画着新翅膀的设计图。 “这画个空气的意义是什么?”宁谷看着在空中拖着一小段尾巴转瞬即逝的寒光。 “意义就是你俩走开别烦我。”九翼说。 “钉子的事说好了啊,失途谷恢复秩序以后我把他带过来,”宁谷说,“你想想办法。” “不用等恢复秩序,失途谷有个屁秩序,”九翼说,“失途谷只有我的暴|政。” “那等你开始暴|政了,想想办法。”连川说。 “我暴|政没停过!”九翼吼了一嗓子,“我一直都暴得很!” “那现在。”连川说。 “你怎么跟宁谷一样烦人了?”九翼说,“你以前嗝都打不出一个。” “说定了。”连川说。 “让旅行者把他弄过来吧,放到吟诵竖洞,说不定能有用,但我也拿不准,”九翼蹲回他的黑铁墩子上,“说吧,还有什么事。” “我要在失途谷留点信息。”宁谷说。 “什么信息,”九翼说,“尿尿吗?失途谷禁止随地大小便。” “失途谷有什么地方能永远保存东西?”宁谷问。 “保存什么?”九翼问。 “大小便。”宁谷说。 “你是不是想尝尝暴|政!”九翼一声暴吼。 “……我在外面等你。”连川转身走了出去。 老大最近都猫在失途谷附近,连川走出洞口,就看到了它正躺在一个小洞窟里打盹儿。 “老大。”连川走了进去,蹲到了它旁边。 老大睁开眼睛,伸出尾巴在他脚踝上绕了绕。 “我过几天,要离开一阵子,”连川说,“不知道是多久。” 老大坐了起来,在他手上闻了闻。 “宁谷想出去看看,”连川说,“我跟他一起去……也许这个世界没什么好看的,一个主城而已,但是也还是想看看。” 老大鼻子里喷了喷气。“不用担心,”连川说,“你给我的爪子我还留着,算是护身符吧。” 老大抖了抖耳朵。 连川犹豫了一下,伸手在它耳朵尖上捏了捏,又捋了一下耳朵尖上的毛。 老大看着他。 “宁谷问我,有没有摸过老大耳尖上的小揪揪,”连川说,“我还真不记得有没有摸过了,也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 老大躺回地上,打了个呵欠,爪子往他腿上推了推。 “我不是跟你道别,”连川说,“就是说一声。” “连川!”外面传来宁谷大喊的声音。 老大从鼻子里喷出了一连串的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