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 一片丝竹之声, 大厅中十几名妖娆妩媚的舞姬已经开始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也不知道这回坐在上位的人会是谁, 往年不都是给这临江候府的谢小侯爷留的?”一人压低声音, 偷眼瞥了一眼正黑着脸的玄衣青年。
这谢小侯爷怕是正憋屈着呢。
那小侯爷虽说里面有个小,可是年纪已然二十有五,称一句小不过是为了跟老侯爷区别开来。
这一年一期的诗会座次是按照地位尊卑排的,这谢小侯爷回回排在上首, 如今却一下子被排到了第三位。
凤栖桐这回来凑了个热闹, 他是皇子,哪怕大多数人都只是表面是对他恭维一下,但是他也理应坐在上首。
但是这次谢小侯爷前面却排了两人。
也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哪尊大佛。
正说着, 便见凤栖桐掀了竹制的门帘进了来, 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而后进来的是便是这宋尚书的公子——宋怀玉,他拉着帘子,身体稍微侧了侧, 腰微弯, 恭敬地让进来一个人。
谢小侯爷眯起眼睛看去,因着有屏风遮着,从他那边看过去只能先看到来人的下半身。
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只乌头靴子,这种靴子因着轻便, 惯常是用作战靴的。来人黑色的裤脚扎进鞋子里,显得干净利落。
紧接着便瞅到一角暗红色的袍边,还不待他想什么, 少女甜脆的声音便入了耳来。
“人很多啊,倒挺热闹,我的位置在哪里呢?”
是个女人?谢小侯爷愣了愣,就那么几秒的功夫,那声音的主人已经绕过了屏风走向了自己的座席。
赫然是个十几岁的少女,面容上还带着几分天真稚气,但是神情却漫不经心的,看人的时候眼中的防备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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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楣其实觉得有点儿无聊。
这是她首次以幽州少主的名义出席,但是感觉也没什么激动的心情,苏楣淡淡地想,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她就坐在仅次于主人下首的位置——那是贵客的坐席。
宋怀玉径直领着她坐到那个地方之后就退下了,只留苏楣自个儿坐在那张小几前,沈离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跪坐在了她的身后。
宋怀玉下去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又看了沈离一眼,沈离那个位置一向是随侍或者家臣待的,以便随时侍候主人。
他想到这层,忍不住又看了沈离几眼,这是已经做好准备侍奉那少女的意思?那沈离身为青岩先生的弟子,先不说他的才学谋略,哪怕就只是有那么个名头,到哪儿不都得被奉为座上宾?
就非得上赶着当个人家的附庸?
宋怀玉脑子乱七八糟的,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一时间转不太过来,说对不对说错好像也不算错。
悠悠扬扬的丝竹之声还在响着,弹奏乐曲的伶人仍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乐声慢慢低了下去,直至静下来。
下面没人有动作,只是偶尔会有隐秘窥探的视线扫上去。
上座的少女吸引了几乎这厅堂里所有人的注意,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随意地靠在了小几上,也不跪坐,一条腿曲起来,仿佛是自己独处一般悠然自得。
她不理会那些探究的视线,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而后抬头对着那为首的伶人道:“继续。”
说出这两个字时,她眼尾微挑,加上本来就容颜出众,竟然多了几分风流之感,像是一个放浪的狂士。
为首那伶人颔了颔首,丝竹之声再次响起,站在中间那几个舞姬互相看了一眼,便又重新跳了起来。
随着曲调越来越欢快,厅中的领舞的那个舞姬随着乐声旋转起来,轻薄的衣裙便开成了一朵层层叠叠的花。
随即一边抛出衣袖,一边后退,一边抛出长长的衣袖,随后手腕一挑便收回来,眼神缠绵中带着勾引,仿佛把人的心也随着飘逸的长袖收了回去。
而后便向着苏楣迈着莲步而去。
这领舞之人是御银坊的清倌,以其娇艳的面容与一舞惊鸿闻名王城,慕名而去只为看她舞一曲的人不知凡几,只是没有名姓,旁人都称她一句西娘子。
名气大了身价自然就得高,高了就难请,时人都以请到西娘子为荣,得她一舞一笑也能传好几天。
其实西娘子心里也没多大底,往常都是把衣袖跟媚眼朝着最上首的那位贵人使劲儿抛就成,但是如今这坐在上首的成了位姑娘。
她其实有点儿犹豫,不太确定媚眼能不能有用,但是不朝那姑娘抛也不是那回事儿,不然这舞就不好看。
苏楣眨眨眼,稍微坐正了一些,看着正中那跳舞的女子,心道这些人倒会享受,怪不得有点儿权势的人家家里都养着歌舞姬,就这样的美色诱惑,她个女的也扛不住啊。
那舞姬踩着节拍,一步步朝着苏楣走去,裙边扫了桌边那么一下,随后弯折下腰,裙裾翻飞间取了桌子上一尊酒双手奉上。
身着薄纱的舞姬就那么静静停在那里,腰身半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下巴尖尖,朝着上首的人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恭敬又小心翼翼。
这是往年的惯例,舞名为惊鸿,舞毕之后由领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