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流云劝了许久, 见珺瑶不听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觉得当断则断, 纠纠缠缠没什么意思, 反而惹人生厌。
沈离那厮光那副皮相就招惹不少桃花, 但是只有这珺瑶小娘子仗着自己是青岩先生的女儿, 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就见天儿地来堵人。
“一个郎君深夜不归, 小娘子觉得他可能会去哪儿?便是再忙,也得睡个觉吧?”, 他就只差直截了当地说那沈离可能是去温柔乡了。
段流云抱胸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问:“珺瑶娘子可还要继续等下去?”
珺瑶不说话, 提着食盒站在那儿不动, 显然是不情愿走,“沈郎总会回来的吧,我再等一等, 问他一句话。”, 现在角门已经关了,后门也给落了锁,他便只能从这儿走,早晚的事儿。
她总归会等到的。珺瑶眨眨眼睛, 细细弱弱的语气,发髻上一朵娇娇嫩嫩的栀子花缀在上面,衬着乌黑的发,便显出几分清新来:“好歹让我再问一次,死了心。”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门口的人进了又出。
不远处有一辆马车便远远驶来,车轮压上青石板,发出平稳又均匀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一会儿,那马车便在门口停下,一个人掀了车帘跳下来,赫然便是披着深色大氅的沈离。
珺瑶眼睛亮了一亮,唇角禁不住地翘起,正要迎上前去。
却见他又转了身去,轻声朝着里面道了一句,是珺瑶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的温柔缠绵,“小姐,到了。”,而后车帘微动,他怀里便落入了一个少女。
沈离将那少女笼罩得很严实,从后面只能看到从他白色的袍边露出一角红裙来。
而后便是少女甜脆的声音,听在珺瑶耳中是得意又娇俏的:“阿离,你放我下来。”
他轻笑着应了声,却没松手,搂着她的腰转了半圈,红裙旋起来,划出一个弧度来。
珺瑶脚步往前迈了半步便再也没动,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冷了下来,簪在发上那朵栀子花颤颤巍巍的,跟她的脸色一样苍白。
他抱着那少女转过身来的时候,是珺瑶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
还用问什么呢?珺瑶连一个字都说出不来,她已经彻底输了。
沈离牵着那少女的手经过的时候微微朝她颔颔了首,温和有礼,挑不出半分错处,只是那眼望向她的时候分明是疏离的。
珺瑶只见沈离瞥了自己一眼,而后转向一身红衣的少女,温声细语地向她介绍:“这是青岩先生的小女儿,珺瑶姑娘。”
他身边的红裙少女明艳又高傲的模样,两个人看着便般配的很。
珺瑶提着食盒后退几步,努力忍了又忍,眼中却仍是含了泪,只觉得自己狼狈不堪,低着头去看自己绣鞋的鞋面。
却见那红裙在自己眼前停了一停,随后便是少女特有的甜腻声线在珺瑶耳边响起,“怎么了呀?”,然后那少女伸出手来,抚上了她的脸,指尖拭去泪水。
“别哭呀。”
珺瑶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抬起头来瞪着她,却是红了脸,也顾不得伤心了:“你、你干什么!”
登、登徒子!不知礼数!珺瑶慌不择言,只觉得面前这少女很是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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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燃起了两支蜡烛,香炉里被人又添上了几把香料,随着烟雾逐渐缭绕,丝丝缕缕苏合香的味道便散开来。
青岩先生在低头看一封信,不过几行字,他却看了许久。
苏楣站在下首,素手而立,静静等着他看完。
半晌后,青岩先生才合了那张纸,看着窗外悠悠叹息一声:“云坞没了啊。”
“我早该便知道,这互相制肘的局面早该有一天会被打破的。”
青岩先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顿之后重又开口:“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如今这天下,怕是不久之后便要乱了。
云坞铁骑的覆灭便是一个预兆。
“待过几天这消息传到王城,怕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朝堂上是不见硝烟的战争。
“你祖父倒也舍得让你来王城。”,这番云坞覆灭,剩下的便只有苏家了,要是那皇帝或者某些人有心,完全可以扣下苏楣,或者直接除掉她。
苏楣倒是不在意,“毕竟富贵险中求。”,她要是不来这王城,便也不知道王城各个世家的动向,加上自己确实也需要个机会来向天下宣告自己的身份。
再退一步说,王城里还有沈离呢,她怎么也得来找他的。
“你像极了你祖父。”,青岩先生沉默半晌道,“确实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孩子。”
青岩伸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清脆的一声响,“乌黎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在我那里养伤,已无大碍。”
青岩先生点点头,长叹道:“那是乌家最后的血脉。”
“他会重新把乌家撑起来的。”,苏楣抬头,说得斩钉截铁,“他也曾是云坞铁骑的一员,我信他。”
那个少年将以一己之力,将云坞铁骑再次捧到那万人敬仰的地位。
话到这里,便该结束了,青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