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皱起眉头,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个案子,程白已经跟他说过了。
再说网上这阵子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业内的朋友都在关注。他其实半点没想到,程儿忽然就跟当事人搭上线了。
但光看新闻,他心里就有很多不解之处了,更不用说是程白后来转述的那些。
听得甄复国这话,詹培恒凝视他片刻,道:“甄先生想找律师,无非是想打下这个官司,而这个案件本身也有许多我疑惑的地方。如果甄先生不介意的话,我的确有几个问题想问。”
边斜看向了他。
程白默不作声。
甄复国就一句:“您问。”
詹培恒便道:“第一,你拍下的雕像里藏有英国博物馆失窃的名画,这件事你真的事先不知情吗?”
甄复国立刻否认:“我怎么可能知道!”
接着就为自己找例证:“您想啊,我要知道,这事儿就不符合常理。我一个中国人,去意大利买东西,哪儿能提前知道啊?而且我都知道了,人拍卖行能不知道?雕像才七百万,画儿值一个多亿!脑袋得是被驴踢了,才会藏起来拍吧。”
詹培恒凝视了他片刻,也没对他这一番说辞表示什么态度,又问:“第二,正规拍卖行,手续登记都齐全?”
甄复国拍胸口保证:“保管没问题!我是搭乘航班出入境的,没个齐全的证件和手续,这东西我也拿不回来呀。”
程白唇边挂了一抹奇怪的笑意。
她端了茶起来喝了一口,依旧没插话。
边斜的目光就从这三个人身上一一晃过去,觉得这场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听了甄复国这番回答后,詹培恒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开,反而皱得更紧了。
茶在他手上,一口没喝。
满面严肃,连声音都微冷下来:“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据我所知,甄先生拍下来的这尊雕像,出自一位意大利当代雕塑艺术家。这位艺术家还在世,其作品均价目前只在二百万左右。但您去年五月出的这七百万,在这个基础上翻了三倍还多。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办公室里忽然就有些安静。
甄复国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詹培恒见面就问这样的问题,有些呆滞,但紧接着那粗黑的眉毛一竖,一下就站了起来:“敝人先前就说过了,是当时有个傻逼一直跟我抬价,我又实在喜欢这东西,加上兜里当时有俩小钱,才拍出了这么离谱的价格!您这话明摆着就是怀疑我啊!”
他好像生气了,一扭头就跟程白说:“程律,我先前就说了,我就看中了您。您是出了名的‘专为人渣打官司’,我这人又声名狼藉,找您最合适不过。詹律这样的,厉害是厉害,但真的太正派,就不适合我!”
程白笑起来,也十分坦诚:“可我也是真的不想接您这个官司,当事人不坦诚的话,律师回头在庭上被打脸的可能很高,十分被动。”
甄复国瞪大了眼睛。
詹培恒凝视了他片刻,直接走了出去。
程白于是道了一声“失陪”,跟了出去。
走廊靠窗的角落里挂着一排绿萝,詹培恒就站在窗边上,俯瞰下方繁华的车流。
程白走过去:“詹律也觉得这人不可信?”
外头明亮的光透过镜片落进瞳孔,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才道:“程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其实真的不想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你之前跟我谈的时候,我就很想接这个官司。不为别的,一口气。输久了心里难受,难得有一次立场对调的时候,什么道理三观我都不想讲。以前是我们出国门要文物别人不还,极端点想,现在别人说他们文物丢了就要找我们还,凭什么?真当咱们好说话就好欺负啊。”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
好像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但程白听后却在心里叹了一声,道:“话是这么说,可詹律你真不是这样的人,否则刚才就不会那么严肃地问那三个问题了。你的理智告诉你,这幅画应该归还给英国博物馆,但情感上又不想让这些自己不还却叫别人还的流氓痛快,想要不管不顾任性一把。詹律难得有这种口是心非的时候啊。”
问的那三个问题,都是这个官司的要点,牵涉到法律适用,东西还不还,或者还回去之后英国赔不赔偿甄复国损失的问题。
詹培恒知道是都被她看穿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态,只能感叹一句:“所以人无完人,我也就是个有报复心的普通人罢了。”
程白笑望着他:“那这案子,詹律到底想接吗?”
詹培恒摇摇头:“你的这位当事人显然并不想让我帮他打官司,让我接,我心里这道坎也真的过不去。但这案子,程儿你接下来真的挺好。互联网上为这事儿都吵疯了,以前我们去国外打官司要求返还文物的时候,可没有这阵仗。”
神情寻常,但添了几分落寞。
程白便沉默下来,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了。
詹培恒宽慰似的一笑:“我现在也不挂靠哪个律所,明天诚也还没去,你接官司我来参谋一起打也好啊。甄复国是不是干净不重要,最后是输是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