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臣在成都府路为走马承受,有为大家耳目之责……”
“今回京,臣乞奏成都府路各家虚实……”
严守懃躬身一拜,便将一份写好的实封状,呈在手上。
赵煦点点头,冯景上前接过那实封状,呈递到赵煦手中。
赵煦接过来,打开一看。
神色顿时就变得灿烂起来。
因为,严守懃报告的第一个就是王珪家族内部的烂事。
他细细看了一遍,笑容越发灿烂。
实在是王家内部的事情,太有意思了。
在王仲修今年被爆出与妓女通奸的丑闻后,王家内部彻底炸开锅。
王珪的几个儿子,闹着要分家。
王仲修自是不肯答应,说是要守孝期满才能分家。
这是符合大宋的社会传统的。
但,他的兄弟们却认为,王仲修这是打算私吞王珪的财产。
于是,王家内部暗流涌动。
根据严守懃的报告,王珪的几个儿媳妇,现在是轮流盯着王府内外的一切,就怕王仲修转移财产。
“胡闹!”虽然心里面很爽,但赵煦还是假作生气:“这王家怎么回事?”
“还有没有士大夫的温良谦恭让了?”
“竟为了区区财帛,闹到兄弟反目,妯娌为仇的地步!”
看似是在训斥王仲修兄弟,实则是指着鼻子骂王珪。
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这虽然是士大夫们的追求,但却是做宰相的基本条件。
现在,王珪诸子争产,闹到这个田地。
就只说明一個事情——王珪教子不严。
连儿子都教不好,谁能相信,他王珪能教好属下、门生?
在儒家主导的社会,一个人一旦道德上站不住,其他一切都会跟着崩塌。
这也是御史台的那些乌鸦,为什么总是喜欢抓着被弹劾者的亲戚、朋友攻讦的缘故。
“华阴县怎么搞的?”赵煦生气起来。
“身为父母官,教化一方,是其职也!”
“今王氏诸子争产,为何华阴县不介入?”
严守懃在殿上听着,是瑟瑟发抖。
因为,他在成都府路是专门和华阴当地的地头蛇们打过交道的。
所以他知道,华阴的那些地头蛇,早就虎视眈眈的盯着王仲修带回去的那笔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财富。
那些人为探知朝廷底线,还花钱找关系,联系过他,与他打听过朝廷的风声。
所以,其实王家内部现在的乱象,与华阴的地头蛇们是脱不开干系的。
正是这些人在煽风点火,在上跳下蹿,才让王家内部的纷争日益激烈。
以至于,本是家族内部的纷争,如今闹到华阴当地人尽皆知。
然而……
官家却还是不满意!
这是生怕王家不死啊!
“严守懃。”
“臣在……”
“朕打算撤换华阴知县,供奉在成都府路数月,未知可有贤才举荐啊?”
严守懃哪里敢接这个话?
立刻拜道:“臣刑余之人,岂敢言官场之事?”
“供奉身兼走马承受一职,上报地方官吏贤与不肖,乃是份内事,且说无妨!”赵煦眯起眼睛来。
严守懃这才大着胆子拜道:“若以臣之愚见……”
“梓州路遂宁知县张万才,泸州昌元知县唐贯等……于地方皆有贤名,或能为大家解忧……”
他举的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倍刻甚急。
其中,张万才是现在已经被贬的梓州路转运副使李琮的得力干将。
而唐贯,则是泸州知州王光祖的得力干将。
李综在梓州路刮地皮,刮到惊动天子与两宫。
一招圆零就整,迄今让川西百姓遍体生寒。
官家将之贬黜后,从成都急调名臣蔡挺之子蔡朦前去灭火、救急。
而以严守懃在当地的见闻来看,尽管蔡朦上任后秉持旨意,将李综横征暴敛的增加的苛捐杂税全部取消,并且还奉旨免征了今年的两税。
可梓州路依然没有恢复元气。
人口大量逃亡,土地大量撂荒。
作为李综的得力干将,张万才在梓州路,尤其遂宁当地,有止小儿夜啼的神效。
本来蔡朦上任是要治他的罪,追究他的责任的。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最终不了了之,反而继续让其担任遂宁知县。
十之八九,这张万才与蔡朦是达成了某些协议。
至于唐贯?
此人本是泸州当地的一个胥吏,能从胥吏摇身一变,拿到官身,他自也有不凡之处。
根据严守懃所知的情况,唐贯的崛起,是从熊本治泸州开始的。
其从头到尾,就是盯着乞弟打。
乞弟曾想过招安,就是被此人断绝了招安的念想。
总之,这就是一个很擅长给人扣帽子,安罪名的官吏。
整人确实是有一手!
赵煦听完,点点头,将严守懃推荐的这两个名字记在心中,过些天找王子韶问问看。
反正,他是铁了心,要吃王珪家的绝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