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拍了下她的头,轻笑道,“哪里是那样的。我们那时都才是孩子呀。”
“那个年代的录音机你还记得吗?那么大一个,放在被子里跟个人似的…我们盖了好几层棉被,钻进去之后热得满头大汗。但为了听邓丽君的歌,就都值得了是不是?”
“真好听啊…”征北的声音越来越温柔,“你的脸热得通红,黑黑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我的小姑娘真是漂亮,比邓丽君还漂亮。我那个时候就在想…”
“后来…后来你就渐渐开始忙了起来。”
忙碌开始成为她的常态,无论什么时候他来找她,她都似乎有许多许多事要做。
她家里多了一架钢琴,每周六日都常有年轻的大学生来到她的家里。征北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李凯丽却告诉他,那是妈妈给她请的家教。
“我妈想让我考上一个好大学,最好去读外文系,将来做翻译。”李凯丽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要考外文系,英语就得说得好才行。我妈这次给我找的老师比上次的好很多,发音特别标准,听说还是英国待过一年回来的。”
征北
惊讶地问:“真的?那教你一小时,要多少钱?”
李凯丽竖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摆了摆。
“两块?”征北有些不相信。
“二十!”李凯丽有点小得意,“看,以后我要是也上大学,也能赚这么多呢!”
征北倒抽一口凉气。
一小时就要二十块。
他们全家都要靠征北爸爸开车的工资生活,一个月才四百块。可是李凯丽上一节家教课,一小时就要花
掉他们家一整天的生活费。
征北沉默了。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她和他之间的差距。
初中毕业之后,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高中。而他也如所有人预料和期待中那样,进了厂子里,顶替了当司机的,他爸爸的工作。
“那个年代和现在不一样。厂里的司机虽然收入低,但是工作稳定,是铁饭碗。”征北慢慢说,“我毕业之后去学了两年技术,本来也想再拼一拼,我爸妈总是害怕以后政策有变,万一现在不赶紧进厂里去,以后就进不去了。”
李凯丽点点头:“我知道,那个时候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谁会知道后来世事变迁,会翻天覆地变了个彻底。”
他在父母的安排下当上了厂里的司机。
她在父母的支持下努力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
他的妈妈也许是从那个暑假征北异乎寻常的沉默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在某一天晚上坐在了他的床边,吞吞吐吐地说了一番话。
“谁会不喜欢丽丽呢…”她的声音有些无奈,“可就连庄稼人娶媳妇,也讲求个门当户对。虽然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了,但咱们得对姑娘家的人生负责,不能让金凤凰跌进泥坑里去,这是耽误人。咱们不能做这样的事。”
征北默默躺在床上,身下的凉席因为久久没有挪动身体而渐渐发烫,一滴眼泪缓缓流进枕头里。
“妈,我知道了。”他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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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初开的少年征北,逼着自己对李凯丽死心。
再浓烈的感情,只要一直不相见,一年两年三年,总有一天能被磨灭。
可是他的努力没过多久,就阴差阳错地被她彻底击碎。
秋天里的某个晚上,征北家里破天荒迎来了一个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稀客——贵客。
李凯丽的爸爸,提着一兜子水果,亲自上门了。
“这事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李凯丽的爸爸人到中年不改儒雅,发丝因为早年受苦而白了许多,精神却很好,“但我觉得呢,征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人品我是很清楚的。咱们两家又很亲近,以前丽丽小时候在你家里,也像自家女儿似的,我心里也很感激。”
这话说的…
征北的心口狂跳,涌上无数不切实际的遐想。
但他的幻想很快被丽丽爸爸接下来的话打得粉碎。
“
丽丽也说了,最信得过征北了。刚好征北不是在厂里当司机么,车也开得不错,不知道征北愿不愿意以后每天开车接送一下凯丽呢?”丽丽爸爸委婉地问,不自然地搓着手,“我和凯丽妈妈实在是太忙了,孩子大了,又有些不放心。”
原来是这样。
李凯丽高中考上市重点,离家里有十几公里远。早上七点要早读,晚上十点才下晚自习,总让她一个人走,恐怕父母并不能放心。
可是如今丽丽爸爸当厂
长,几乎每周都要出差,丽丽妈妈在医院工作,晚上常常要上夜班,接送也不方便。
征北在厂里当司机,又是信得过的人,请他来临时接送凯丽,确实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如果放在以往,厂长这么客气亲自登门拜访,征北爸妈肯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可是征北妈妈却显得有些迟疑,眼睛瞄向自家儿子,拿不定主意。
“没问题,我来接送丽丽。”征北不等父母开口,抬起眼睛,冲丽丽爸爸和善地笑了笑,“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