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的话一句不说。
上班高峰,大部分私家车都往出城的方向开。进城方向走货运的路上压根没有几辆车。
他把车停在路边,扭过头来看着茉莉。
“多说不练
假把式,这里车少,不如你来上手试试?”
茉莉连连点头,乐呵呵推开车门往驾驶座走,坐在她身边的小海连忙心惊胆战地系好了身上的安全带。
“来啦,我准备开始了!”茉莉深深吸一口气,双手牢牢握住方向盘。
黄教练点头:“踩下离合器,挂一档,准备松手刹。”
指令给得干净又整洁。
可是笑眯眯的茉莉却还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教练
,我想问个问题可以吗?”她小声说,“左边刹车,还是右边刹车啊?”--
“左刹车右油门,来吧,开始吧。”黄教练不假思索。
茉莉“哦”了一声,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放在手刹上,迟迟没有动作。
“我又忘了…”她满脸抱歉,“左边是刹车,还是右边刹车啊?”
黄教练:“…左边刹车。”
她又一次做好准备,长长舒一口气,放在方向盘的手松了又握紧。
“黄教练…真对不起…”茉莉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嗡嗡,“我又忘记了…到底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啊?”
“你玩我呢吧?”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暴怒,黄教练烦躁地砸了下座椅,“你连刹车和油门都记不住,那还学个毛的车?重复三遍了,猪脑子也该记住吧!”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茉莉自知理亏,一脸讪讪。
坐在后排的小海却冷冷开口:“我姐姐一小时付您一百六,她不会,您也可以慢慢说慢慢教,用不着这么凶。按时计价,亏不了您一分钱。”
“姐姐记得,左边刹车,右边油门。放心吧,我就坐在你身后。”小海的声音淡淡的,像平时一样温柔腼腆,可是听在耳中,却又并不完全像那个洗头房里孩子一样的他。
茉莉抬起眼睛,牢牢盯着前方的路,终于发动了车。
小海和黄教练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白色的桑塔纳像一枚被发射出去的火箭,“嗖”地一下就开了出去。
她的速度太快了,小海像是被一阵巨力猛地掼在座椅靠背,直到几秒后才惊呼大吼:“姐姐,慢一点!”
她吓得比他还狠,一边玩命尖叫一边伸手捂住了双眼。
幸亏身边陪着的黄教练危急时刻还能保持镇定。教练车副驾驶座下专门设了备用刹车,情急之下被他一脚踩到底,猛地停下了车。
茉莉被惯性甩向前,却在安全带的作用下被拽了回来。
小海惊魂未定地抓住绷在自己肩膀处的安全带。
茉莉嘿嘿笑了两声,陪着笑脸转过头,对黄教练说:“教练可真对不起,我又没分清油门和刹车。对了…左边那个,到底是刹车还是油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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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黄教练精疲力竭地回到自己的家中。
钥匙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家里人
,十八岁的女儿黄莉从自己的小房间里探出头。
“爸,今天怎么这么晚?”她皱着眉头。--
“唔,今天遇上了个学员,太笨了,教起来闹心。”黄教练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你呢?今天怎么样?”
“还行。”黄莉不愿多说,轻轻关上房间门,坐在书桌前。而她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却一下接下亮了起来。
黄教练默默看了会儿女儿紧闭的房门,极轻
地叹了口气。
他白天驾校里带学生,晚上在外面接一些私活,偶尔还出去跑滴滴。黄教练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九十点才能够回家的生活,几乎忘记上次和女儿好好聊天是什么时候。
青春期的孩子最叛逆,他的女儿黄莉却一直很省心。成绩虽然不是第一名,但是考上大学应该不是问题。黄莉心地善良,在学校里从来不惹事,无论哪次家长会老师说起来,都是最乖巧听话的孩子。
黄教练把目光挪向墙上挂着的一张黑白照片,静静看了会儿:“莉莉妈,你放心吧。女儿长得…真的很好。等过了这阵,我攒够她上大学的学费,就不那么拼命,好好在家里陪陪孩子。”
黑白照片里的莉莉妈笑容灿烂,无论是谁看到了她笑起来的样子,都会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笑。
黄教练也勾了勾嘴角,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那天晚上,他难得梦见了自己的老婆。
夫妻死别多年,妻子大约是体谅他的心情,七八年来从未入梦扰乱他心。可是恰恰是昨天晚上,黄教练梦见了她。
梦中的一切都朦胧又模糊,她的四周也像罩了一层薄雾般的轻纱。
记忆中的五官和他脑海里篆刻的一模一样,仿佛岁月再也不会对她有任何记载。
可是梦里的她又同样是那样古怪,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问着他一个问题。
“莉莉妈,你说啥?”梦里的黄教练追了过去,抓着妻子的手臂。
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