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钢丝悬在万丈悬崖上,每一个细小的动静都让他手脚颤抖。
小狗熊终于醒过来了,它看起来最多两个月,像村里的土狗一样大小,通体乌黑,只有脖子下有一圈白色的毛。
它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廖老三牙关紧咬,加快了往上爬的速度。
小狗熊警惕地躲了躲,口中呜嘤呜嘤地发出了叫声。
就是现在,再不能犹豫!
廖老三生怕狗熊仔的叫声引来了母狗熊,使出全身气力,一把揪住狗熊仔的后背。他用的力气那样大,几乎扑落了母熊筑的窝,自己也险些掉了下去。
他牢牢抓住树枝,怀里的狗</熊仔被他勒得那样紧,尖尖的长爪就在他的外衣上掏啊挠啊。
廖老三忍住痛,迅速地落地,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他跑得是那样快,那样拼命,两肋之间钻心般痛,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膝盖以下一片泥泞。
他听到了母狗熊愤怒的尖叫和哀痛的吼声,连头皮都在发麻。
怀里的小狗熊呜嘤呜嘤地回应着母熊的喊声,廖老三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把狗熊崽的嘴巴往自己怀里捂。
它还在叫,他伸出拳头,使出全力兜头砸了数下。
小狗熊终于不叫了。
而直到跑出了山涧,廖老三才终于再没有听到母狗熊回荡的嘶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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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花儿抱着狗熊崽,像漂亮的洋娃娃抱着自己的熊玩偶。
廖老三扒在矮墙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他说,“就养你家后院里,那不是有棵核桃树吗?我也在树枝上给狗熊崽搭个窝,让它爬树!”
廖花儿摸着熊崽圆滚滚的头,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我爸要是知道了,恐怕要说我的。”
“怕啥!你就说这是狗崽子,还能帮你看家呢。”廖老三摆摆手:“等这狗熊长大了,我就剁了熊掌出去卖。一对熊掌拿出山,少说能卖这个数!”
他伸出手指晃晃,眼睛晶晶亮:“等我赚够了钱,就接你去县城过日子。”
廖花儿抿了下唇:“我还要考大学呢。”
她笑起来的样子太甜美,像乖巧的娃娃。
廖老三连说话的声音都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她。
天色渐暗,门口抽完烟的廖四福推门回家。廖老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冲廖花儿摆摆手。
小狗熊从廖花的怀里滚出来,趴在核桃树下,她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样子笑弯了腰。
看起来是那样美好。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那天晚上,廖老三像是冥冥中有了某种预感似的,睡得并不安稳,六点不到就起了床。
他惦记着廖花儿,干脆披衣起身,顶着夜色往村口走去。
潮湿的雾气沾在衣服上,他打了个寒颤。村口廖四福家小小的后院里,那棵核桃树上冒出新芽,他扒在矮墙上,看到了树下趴着的小狗熊崽。
一晚上时间,它看起来有些不安,仍在嘤嘤呜呜叫个不停。
声音虽然不响,但是听起来十分惹人烦躁。
日头渐渐升起,天亮起来。前院传来廖四福咳嗽的声音,廖老三安静地坐在墙边,知道隔不了多久廖花儿就会起床来到后院。
那时他和她就可以短暂地说上几句话,让他一天都快乐而满足。
然而悲剧也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声暗沉的吼声从前院传来,年过五十的廖四福爆发出嘶哑的怒吼:“跑!”
只一
声,就戛然停止。
廖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站起身,正在犹豫是否翻过矮墙,却在此时看见廖花儿捂着嘴巴,呜咽着朝后院跑过来。
睡眼惺忪的她正在穿衣,却听见前院门口的廖四福莫名喊了一声。
她疑惑地推开门,看见她爸直挺挺倒在地上,右肩被扯掉一半,肚皮上方趴着个庞然大物。
一头黑熊,像从天而降的饕餮,撕扯着廖四福的肚皮。
廖花儿短促地哀鸣了一声,捂住嘴巴转身,踉踉跄跄朝后院跑去。
那黑熊像是意识到什么,放下嘴里的廖四福朝她追过来。
“花儿!”廖老三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无法动弹。
他站在矮墙之外,眼睁睁地看着一头黑熊紧跟在廖花儿身后,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鲜血淋淋的熊爪。
“三哥救我!”廖花儿宛如抓住救命稻草,拼了命地朝他跑来。
黑熊低沉地吼着,挥舞的熊掌啪地击中她的后背。
廖花儿哀嚎一声,歪了身子,却仍然挣扎着朝他的方向坚持。
廖老三撑在矮墙上的手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她恳切的目光哀求着他救她,他却怎样也没有办法翻过那堵低矮的黄泥墙。
他仿佛能闻见黑熊身上的血腥气,身体的本能终究占据了上风,让他连滚带爬的往前逃。
“三哥!”
有人在喊,又或者是他的幻觉。
廖老三边跑边哭,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