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蒙就再无翻身可能,而老船主也因此落下了把柄。
他必须做点什么。
爱德蒙虽然勉强冷静下来了,思维却很乱。
他过去的身份已经被认定死亡了。
或者说,从入狱的那天起,爱德蒙唐泰斯就已经死了,永远停在了十八岁那年。
那么,空有一具躯壳的自己能做什么?
“现在,你已经拥有我全部的学问啦。”
这时候,法利亚神甫对他说过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来,“但是这还不够,而且,我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不能时时刻刻教你应该做什么。”
“不要悲伤,我的孩子。出去以后,你必须去游历,去与人打交道,使你的阅历增长起来,让这些知识的种子长出哲理的枝条,它们会替我指引你继续往前走。”
逃犯闭目靠在隔断上,面无表情听着那个送信人离开,等到议员与女人打情骂俏着上楼后,辨明了大概方位。
唐泰斯缓缓睁开眼,稳步离开了俱乐部,一路无人阻拦。
爱德蒙独自一个人走出去时,并没有遇到克莉丝当初的情况,相反,只要与这个男人对上,那些流莺反而会疾步绕开。
她们心里冒着一样的念头:这个人绝对不能靠近。
他这时候已经与过着安逸平静生活、顺服跟在少年身后的男仆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充满了仇与恨,眼光变得锐利如锋刀出鞘,面庞被十年岁月拉长整骨,因为抿着嘴,显现出最有表现力画家才能描摹的淡漠冷峻。
一个多小时后,唐泰斯回到了俱乐部附近。
长发被水手头巾完全包好了,罩着一件又破又旧的外套,他绕到屋后,扒拉着砖缝,就像过去常常爬到桅杆最顶端一样身手矫健。
他很快就找到了议员所在的房间。
杜朗在后街等着他的合伙人。
和红灯区的前街不同,这里比较昏暗脏乱,但是直接通向港口,因为“价格”比较低,那些下层水手去不起前面的区域,最爱在这里泻火。
这些天,他和英国人就是从这条道穿出去,将整个马赛港跑了一遍。
杜朗对年轻人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干净了。
说是要查探烟草走|私船的消息。结果这些天他都做了什么?
和瞭望员还有引航员搭话还能理解成调查有没有人注意到,但是能这些海关关员被注意到,那艘船就不会顺利离港了。
后来他还带着自己去停港住船上渔家中蹭饭,美其名曰饿了吃夜宵,之后的日子更是到处跑,和一帮水手打了好几夜的牌。
就连假扮身份也很不走心,永远都是那套“看了太多探险故事,所以从小就想当水手的巴黎小少爷”。
杜朗开始怀疑上线是在消遣自己,所以派了个小孩过来捣乱。
很快,杜朗替她留的那个房间的灯亮了,没过多久,改扮好的年轻人翻出窗子,动作轻盈往下爬。
看到克莉丝过来,杜朗直接把那堆她要的文件塞过去,趁着合伙人翻页的时候好奇打量,对方面无表情起来,根本和这些天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联系不上。
杜朗撇嘴,“你能这样装一辈子吗,你又不会永远是这个年纪。”
克莉丝满不在乎说:“简单有效就行了,而且还非常万能,各场合都适用。”
因为看上去显小,婴儿肥还没完全退,被她外在误导的人太多了,很多时候她甚至不是有意的,也会有人自动帮她说服自己。
至于以后……大不了再换一个戏路。
说完,她顺手把其中几本扔给他:“四月份专卖局那批货都到英国了,这后面都不用看。”
杜朗问:“你原来是要找他们的出港时间?”
克莉丝继续往前翻:“只是最后确定一下我的猜测。”
“最后?”杜朗吃惊看她,“你什么时候查清楚了。”
“我一直在做这件事。”克莉丝自然回视,因为已经在纳什那里经历过一次,所以并不意外对方的反应,“你不会认为我这些天是在贪玩吧,看来你也被我的样子给骗了。”
克莉丝这些天就是在搜集情报。
任何人都有独一手的消息,小到传闻八卦,大到机密要务。
只要有交流和反馈,不论书信还是谈话,都是信息交流的过程。面对面聊天时,观察表情,引导话题,在心里预设双方的立场,都只是基本功夫。
这方面有天赋的人往往都被称为情商高,会不由自主掌握一些技巧,能够让任何和自己说话的人感到舒适。
但是想要有意套取情报,就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克莉丝是全靠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在杜朗怀疑的眼神里,合伙人开始分析。
“他们把事做得这么绝,当然是因为有其他稳定的渠道帮忙运送。船员还有搬运工都需要时间才能集合起来,那天吃夜宵的时候,我问过渔夫,前一段时间市场上的竹筐和木箱都涨价了,肯定是被他们买走了。所以就在这个月,专卖局这批货会再运一次。
“集合快半个马赛的走|私贩子,能吃下那么多货,一定得有一艘大船,目标这么大,我特意去瞭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