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格格是二月里生的, 翻过了年,就是一个即将周岁的大宝贝了。
小姑娘生得极像良嫔,肤白胜雪,发如漆墨, 大眼睛高鼻梁, 还有两片粉嘟嘟的小嘴唇。就算是不笑的时候,那呆萌的小模样也看得人心都化了。
“天上地下, 再没有比昆昆更好看的姑娘了。”妹控八阿哥抱着小宝宝玩飞飞, 一边日常吹彩虹屁。
十三皇女昆昆,小脑袋一扭。嫌弃.jpg
昆昆是小名。因着小姑娘出生后不久就遇上孝庄太后的大丧, 别说满月没办,前六个月连康熙的面都没见上。大名自然是没有的,满宫里除了康熙养女大公主和荣妃的女儿二公主外,底下的公主都没有大名。但讲究些的母亲们私底下总会取个小名。
昆, 出自唐诗《李凭箜篌引》。昆山玉碎凤凰叫, 芙蓉泣露香兰笑。
然而昆昆不哭、不笑也不叫, 她是个成熟的大宝贝,才不会像个愚蠢的小婴儿一样喜欢飞高高呢。
没把妹妹逗乐的胤禩没辙了, 只能祭出最终大杀器——龙纹玉笛。果然,昆宝贝的眼神飘了过来, 乌溜溜的眼珠子像两颗葡萄,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扇啊扇。
八阿哥余光一瞥, 嘴角勾起一个笑,他将玉笛的吹气孔抵在唇边, 双手摆好架势。然而——就是不吹。
等了好几秒,小公主着急了。“哥哥!”软软糯糯的声音里面全是催促。
终于骗到了一声“哥哥”的小八爷通体舒坦,摇头晃脑, 运气吹音。那笛声时而如春风拂面,时而如雨打芭蕉,时而如金球走丝,时而如羽翼腾空,漂亮的音色带着复杂的技巧翩翩起舞,光是用听的就给人一种进入花花世界的眼花缭乱之感。
一曲奏闭,小昆昆的奶妈们都有些晃神。“八阿哥吹得真好。”其中一个奶嬷嬷恭维道,“奴才也说不出来,就觉得真好。”
胤禩朝她回以一笑,然后期待地去看母亲良嫔的脸色。
良嫔娘娘微垂着头,仿佛在对着红木小几发呆,许久才评价道:“技巧有余,情感不足。”
小八爷恭恭敬敬地接受批评:“是。”
这一来一去,他停止演奏的时间再次超出了小公主的忍受范围。“哥哥!”下一首下一首,你不要偷懒。
没错,在尚不知事的昆格格眼中,小八爷就是个吹笛工具人。
然而八阿哥完全没察觉到这个悲惨的事实,又高高兴兴地给小丫头吹了两首她喜欢的曲目。这时候,剃发的小太监也端着热水上来了。
奶嬷嬷见了颇有些不舍。“小格格的头发长得多好呀,乌油油的,真要全部剃光吗?”
“剃了吧。”八阿哥说,“剃了清洗方便,也免得发痘发在头顶化脓。等种完痘再留起来更好看。”说完,刮了刮十三格格的鼻子。
小昆昆呆呆地看着八阿哥,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遭受生活的魔爪。
十分钟后,长春宫东侧殿里响起惊天动地的哭声:“哇哇哇……”震得隔壁翊坤宫的宜妃都怀疑人生。
“这是良嫔的女儿在哭?”她正在给儿子九阿哥挑选启蒙用的文房四宝,这时候也不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那小格格不是跟她额娘一样,半天闷不出一个声的吗?快去打听打听,出什么事了?”
被人疑心遭遇大祸,而事实上也遭遇“大祸”的昆昆小公主对着镜子仿佛降雨的龙王。
宝宝秃了,宝宝不好看了。
“哇哇哇……”
“啪!”良嫔拍了桌子。
十三格格最后一个“哇”字憋在喉咙里,憋了半天,变成了“嗝儿”。泪花儿挂在眼眶里,要落不落,显得可怜极了。
奶嬷嬷们连忙手忙脚乱地给小格格擦掉眼泪鼻涕,七嘴八舌地哄慰道:“不哭不哭,格格不哭了啊。”
小孩子嘛,看见有人哄,又想来劲。她刚刚张开嘴,“啪!”良嫔又一次拍了桌子。
昆格格把嘴闭上了,下一秒进入发呆状态。我一定是在做梦,头发没了,额娘凶凶,这一定是梦吧,等会儿醒来就好了。
不光是十三格格畏惧亲妈,奶嬷嬷们也被吓得不轻。哪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良嫔会有如此气场?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良嫔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垂下眼帘,将被拍红的手掌递给晚灯。
晚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冷毛巾,极其自然地给良嫔敷上。
八阿哥看看同时走神的额娘和妹妹,只觉得自己因为不擅长发呆而跟亲人格格不入。他只好故作镇定地喝完杯中的参茶,准备告辞。
就在这个时候,长春宫的大太监裴善匆匆而入,悄无声息地在冰美人跟前打千。“主子,德妃生了,是个阿哥。”
良嫔没动作,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不过裴公公是个谨慎老实人,良嫔不说话,他就不起来。这要不是这么个性子,他也不会耐住寂寞,看着原本冷宫似的长春宫,一管就是十年,里面没出过一条人命。
如今随着良嫔娘娘的入主,长春宫又有了复兴的迹象。但裴公公压根儿没有一朝得势的小人样,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