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过去重新给他包扎,弄好后,躲他三米远。
顾承炎揉着额角失笑,不得不放出新的诱饵,把鱼竿垂到小鱼仔秦幼音的面前:“后院有个小菜园,要不要跟我去瞧瞧?除了花和菜,还有葡萄架,现在正好能吃,特别甜。”
秦幼音眼睫动了一下:“……葡萄架?”
顾承炎宛如幼儿园老师,给小孩儿绘声绘色形容:“搭得比我还高,结的葡萄很大颗,紫色的,摘了就能吃,还没有籽。”
秦幼音没见过,好奇心被勾起来,眼巴巴跟他去了。
穿过透明走廊之后,秦幼音吸了口气。
快赶上速滑馆一半大的……小,菜,园?!
园子顶上有能开合的玻璃棚,丝毫不受大雨影响,里面格局有致,色彩浓艳而井井有条,一看就是被精心呵护的。
顾承炎拉着她绕过一地的大葱香菜茄子辣椒,走到葡萄架旁,摘了颗最紫的,剥皮喂进她嘴里:“你看,这么好玩,今晚就住这儿吧,楼上房间都干净,而且不用怕,我也留下。”
这句说出口,顾承炎觉得不太妙,小孩儿估计更得怕了。
他补充:“你住一头,我住一头,俩房间隔一走廊,里面还能上锁。”
秦幼音既然肯来,就是信他的,但……
她舔着葡萄的甜汁,低下头:“……小炎哥,我知道这里好,可再好的东西也和我没关系,我不能占便宜。”
不属于的,够不着的,她向来连边都不会沾。
顾承炎,是她长到这么大,唯一鼓足勇气抓住的遥不可及。
她吸了下鼻子:“还有,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找药,能看见这些新鲜的已经很满足了,等雨小了我们就走吧,我还是想去药店,看有没有能祛疤的,我不希望你留下印子。”
说话声很轻很软,却犹如带着刺,往顾承炎的皮肉里扎。
他问:“我留不留疤,有那么重要?”
秦幼音点头。
“重要,就像受过伤害之后的证据,看见了,总会想起来。”
“那么疼的回忆,我不想让你记着。”
顾承炎跟她面对面站着,缓缓蹲下身,仰头望进她低垂的眼睛里:“好,那从今天开始,我们一样一样的试药,疤如果能去掉,你跟我一起,如果不能,那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一起变好。
或者,我跟你一起留疤。
从此以后,喜怒哀乐,漂亮残缺,全都紧紧绑着,谁也不许自卑自弃。
秦幼音发潮的杏眼不禁睁大:“你的可是在脸上。”
“脸上怎么了?”顾承炎不在意,“我一张脸,还能比媳妇儿的小胳膊重要?”
他起身拥住她窄窄的背,眼前闪过的全是烟疤,关于她以前经历过的事,他不忍问不忍想,现在却是被她几句话捅得受不住了。
顾承炎五脏搅得难受,怕自己当着她的面失控,拍拍她的头:“乖乖,你先在这儿玩,我去弄点喝的,马上回来。”
他走出菜园,眼角溢出猩红。
秦幼音待在原地,置身于斑斓的植物里,听着哗哗雨声,那些从小就被扼杀掉的童心,奇迹般钻出缝隙。
她用指尖小心碰了碰架上的葡萄粒,又谨慎迈开腿,弯腰去抚摸红彤彤的辣椒。
两个人各自沉在情绪里,谁也没有注意到别墅大门外传来的声响。
有位身材窈窕的女士,骂骂咧咧下了出租车,拖着行李箱一路踏水狂奔到门口,熟练的刷指纹进入。
这道门过了,要经过露天的门厅才能到达主屋。
中途会路过菜园子。
女士特意从机场赶回来,就是因为满心牵挂她的大辣椒,她顾不上下雨,把行李随手一放,踮着脚冲过去。
“哎呦,我的菜,我的葡萄,我的花——”
她脚步铮铮,把水踩的啪啪响,气势凛然地扑到跟前,哗一下拽开园子门。
秦幼音正团着身子蹲在花池里,指尖离一朵盛放的米白色月季仅剩零点零一公分。
她听到响动,心里一惊,猝然回头。
女士一眼发现她,在原地连退三步,一把捂住胸口。
秦幼音吓到不会动,傻傻望着她。
女士也瞪大眼,死盯住花丛里穿着米白裙子、小脸儿精致娇嫩的秦幼音足有一分钟,突然扯开嗓子,失声大吼:“哎呀妈呀!顾二火你在不在家!我没白伺候哇!咱家院子里的月季花——居然真他妈的成精了!”
死寂片刻之后。
顾承炎的身影火速跑出客厅,一样用大吼回答:“什么月季精!妈,那是我亲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