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老爷子经历了宝珠的事情, 觉得这边动荡不安,直教人心里面不踏实,没有个两三日, 也带着那祯禧回去了。
出了火车站, 张大傻就一溜烟的跑到跟前了, 他是刚拉活来送人的,“老爷子, 巧了, 您上来我送您回家去。”
又对着那祯禧笑, “三小姐,上海好玩吗?”
那祯禧点点头,“好玩的很,跟咱们不大一样。”
张大傻一仰头, 手巾把子甩到脖子上, 直直的笑,“这哪儿好, 也不如咱们北平好。”
这话那老爷子赞同的很,“是这个理儿,出去几天,好似是几十年了一样, 说出来您可别笑我, 真的是想家了。”
张大傻就爱说个北平好, 无论是做什么, 你只要是想干活的总归是饿不死, 去了别的地儿,怕是要吃委屈的。
再穷的人饿不死,再有钱的人也得讲个道理,这地儿是风水宝地呢。
拉车越发的有力气了,送人回了猫耳朵胡同,正好就是吃午饭的点儿,车一走到线儿胡同,就听着里面吵吵闹闹的。
那祯禧伸着脖子看,等着到了老井台那里,周围的空地上摆放着不少的家具摆件,好似是新搬来的。
张大傻车停到门口,手巾把子擦擦汗,“这是新搬来的金家,不知道是什么阔绰人家,早上就来了,霍,那板儿车从胡同头一直摆到门口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来。”
那老爷子站在那里看了一眼,他不是多事的人,只是新来的邻居这样吵闹,怕不是什么安静人家,家大业大的事儿也多。
从口袋里面拿出来车钱,张大傻怎么也不肯要,“不能够,再不能够收您的钱,我送您是应份儿的事,您坐我的车,是看的起我张大傻。”
闷着头拉车,一阵烟一样的跑了,这大晌午头的,只看的老爷子叹气。
刘妈见了那祯禧的面,爱惜的不知道要如何爱惜了,“还有瓜呢,我听着说你要回来,一大早去街上买回来的,太阳保管是没晒过的,瓜叶子都是新鲜的呢。”
“做了凉拌面,多多的放了黄瓜丝,这时候的黄瓜,再吃都没有了,专门给你找了嫩生生的来。”
四太太不吃,一直等着呢,她细声细气的跟着女儿说话,听到好笑的地方,跟刘妈笑成一团。
那祯禧只捡着好笑的说,好玩的听,宝珠的事情,她一个字也不说,“奶奶,姨夫有个侄女,很好。”
四奶奶心里头,再没有比自己女儿更好的了,“比你还好吗?”
那祯禧就拉长了声音喊一声,“奶奶,您拿着我打镲是不是?”
刘妈端着瓜,“老爷子,您吃了解解渴。”
到底是年纪大了,吃过了就去睡去了,只是刚躺下来不久,就听着隔壁院子闹开了。
二姨娘在那里给小少爷打扇子,听隔壁院子里厮打起来了,拿着扇子捂着嘴笑,这新来的金家,可真的是有意思的很呢。
她是极为喜欢金家的,为着金家是也有姨娘的,二姨娘每每行走在胡同里,看着只有自家有姨娘,未免有些自卑,可是现如今金家来了,那她就不是独一份的姨娘了。
心里面,不是不松了一口气的。
那边金家是什么底细的也不知道,只知道手里面是相当阔绰的,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家里的女主子,都是抽香烟的,是新潮的人家。
天儿热的受不了,蝉一阵阵的叫,屋子里面闷得慌,怕是要下雨的天儿呢,老少街坊都到了老榆树下头,挨着井台也凉快一写,好歹有个穿堂风。
金家院子关的紧紧的,只是声音一阵比一阵的高,张大傻拿着一个窝窝头,两口一个塞进去,噎的脖子伸的老长,拿着水瓢到了井台那里直接喝了半瓢凉水,这才算是活过来了。
“这金家是干什么的?”
剃头匠老黑在磨刀,一只脚踩在井台上,一只脚在地上,身子曲着刺啦刺啦的磨着石头,脸上的汗珠子成了小河,用手抹脸,一甩手就到了地上,“我瞧着不是什么好人家,下车的时候我瞧着,女的手里面拿着香烟,一扭一扭的跟个青虫一样。”
说冷面相声的是小方,自己摸着光头,“老黑,我这头上的发茬子又出来了,劳您架给修理一下,下午我有堂会呢。”
张大傻羡慕他有一个手艺活,“小方,你最近日子过得不错,见天的有堂会呢。”
小方是说冷面相声的,只摆摆手,“甭提了,这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轮得着我小方去吃大席,恰好有位公子哥家里的小夫人爱听这个,我这是去奉承人的呢。”
小方是街头卖艺的,有一点名气,但是也只能填饱肚子,做梦都想着跟那些大家一样的,王侯将相家里出入,赶不完的场子才好呢。
什么时候能到了茶馆里面去说相声,他也知足了,最起码有个固定的地儿,用不着在街上风吹日晒的靠天吃饭了。
下午剃了头,在后面候着等着上堂会,堂会来的人可不少了,有唱大鼓的,还要戏班子,他小方摸着光头笑了笑,心想自己不算个角,不是自己的专场。
结果一上台,就瞧着下面的金老爷,只觉得这刚搬来的金家真不一般,这堂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