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那祯禧自己穿着海棠红的小红衫,下面是杏黄色的撒腿裤,一看就凉爽的很。
她抱着一叶月牙儿的香瓜,八月正是吃瓜的季节,什么瓜也有,那祯禧什么瓜都爱吃,什么西瓜甜瓜香瓜的,她吃起来都是不住嘴的。
下巴垫着一个黄铜碟子,金黄的香瓜味儿可真好,那祯禧怕弄到身上来脏了衣服,就站在桌子跟前,前倾着脖子露着小米牙去咬,籽儿皮尔汁水儿都在盘子里去了。
胖胳膊跟嫩藕一样,抱着那么大一个月牙儿,吃起来就不住口了。胖脸上都是汁水,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的。
那老爷子躺在椅子上,笑着拿着蒲扇,时不时的给她护一下胳膊腿儿,别让蚊子咬了包。
那祯禧觉得这是真好吃,她就喜欢这季节,午睡起来总是有瓜吃的,“爷爷,您再吃一块儿吧,过几天没有了。”
胖丫头贪吃,说起话来头上的小揪揪一动一动的,好似个花蝴蝶一样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可真是个黄毛丫头。
那老爷子年纪大了,带孙女就是那么一回事了,惯着的时候居多,“没事,我买了不少,给放到地窖里面去了,怎么也能放个十天半月的。”
“爷爷,你知道吗,我其实能吃一个。”
那祯禧笑嘻嘻的说着,扔下来手里的皮,啃得干干净净的,又去伸着胳膊够中间剩下的几块瓜。
一整个大香瓜,切了六块大的,她刚吃完了一块,个子矮又有点胖,垫着脚尖,一只手掰着桌面的边缘,一只手使劲的往里面伸。
那老爷子闭目养神,没看到,刘妈端着一盆水,嗓门依然是大的很,“三姐儿,不能再吃了。”
那祯禧眼疾手快,在刘妈来到之前,两只手一撑桌面,身子拔高了一大截儿,然后使劲抻着脑袋去咬最近的那一块。
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刘妈,“哎呦,我咬了一口,还舔过了,这还有谁能吃了,只有我吃了,不然浪费了。”
刘妈气的一跺脚,拽了下她的小揪揪,“就你有理儿,就你机灵。”
恨恨的把她舔过的那一块儿拿出来,其余的都端走了,“别一气儿的吃完了,玩一会儿再来吃。”
那老爷子就笑,等着人走了才说话,“你啊,你啊。”
那祯禧才不听呢,自古以来吃瓜,都是吃个痛快的,她吃一块根本不过瘾的,一边吃一边竖耳朵听老爷子后文,吃完才发现人睡着了。
她踮着脚走到那四太太的窗户跟前,听着里面嘀嘀咕咕的,她撇撇嘴,自来奶奶就是打算盘的,无时无刻不操心家里的粮钱。
“听说外面闹拳乱呢?厉害不厉害?”
四太太是听着刘妈说的,刘妈每日里出去买菜,见到街上官兵到处抓人贴告示,菜市口那里,隔一段日子就要出来砍头呢,刘妈胆子小,不敢去菜市口。
上一次在西鹤年堂看六颗人头,后来听说西鹤年堂闹鬼,半夜里总是有人来买刀伤药,时间长了,大家都不敢去西鹤年堂买药了,生意一落千丈。
回来跟四太太说,四太太自来是谨慎做事的,心里面想一圈,再来问一下爷们。
四爷您说什么事儿在他眼里算大事啊,什么都能看得开,“多大点事儿呢,太太不用放在心上,咱们自打入关以来两百多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说着就歪了下头,拿出来自己的蛐蛐罐儿,“您说说太太,我就不明白了,这群人怎么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呢,这家里头庄稼收成多好啊,老天爷给饭吃,多乐呵的事儿。”
“我啊,但凡是身子骨结实一点,我就去买上几亩地,当个田园翁,每日里种些花儿果子的,给我们三姐儿吃。”
那祯禧垫着脚尖,实在是累了,撇撇嘴,心想难为这时候爸爸还能记得她了,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人不能不放着好日子不过的。
侧着耳朵继续听,四太太向来是没有主见的,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大概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不过一样米养百样儿的人,什么样的人也有,兴许是不开眼,穷山恶水出刁民。”
“不过街上乱,我得看着点三姐儿,这几天让她别出门去了。”
说着就要起来,那祯禧轻手轻脚的猫着腰走开了,一口气儿到大门口,恰好有卖兔儿爷的,这样提着篮子挑着担的,拿的种类少,做工也粗糙点,都是穷苦人的营生。
“小姐,您看看,今年新出的兔儿爷,您瞧瞧。”
那祯禧站在台阶上,她看着兔儿爷,想着大概又要到自己生日了,每年开始卖兔儿爷的时候,就到了她的生日,然后是八月半的团圆节。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全因着每年她生辰,都有不少的好东西打上海过来,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具有。
因此她很是爱过生日,喜滋滋的盼着等着呢。
她寻思着姨妈每每来信,都是亲切倍加,打心眼儿里面疼她的,她没什么好东西,今年可以买个兔儿爷送给她。
“这些南边有卖的吗?”
她想着南边要是没有这东西就更好了,给姨妈看个新鲜,她心里也想着姨妈呢。
买兔儿爷的一笑,“这玩意儿,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