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润生这趟坤州之行可以说得上满载而归。一来, 看着徐婉日子过得不错, 他内心深处的愧疚一时间减轻了不少。二来,徐婉看上去和孟钦和也没有什么来往, 听何奉洲的口气,徐婉的孩子像是他的。这样一来。他家里头那位也没必要大着肚子为她那堂姐出谋划策了。
他曾经喜欢杨诗清便是因为她单纯, 她如今说的那些话他其实不是很爱听。可杨诗清如今有孕在身,他也不好跟她争辩什么。
如今好了,倒是皆大欢喜的局面。等那日何奉洲与徐婉办喜事,去份大礼便将这头、那头所有的结都解开了。
徐婉没有太多的感慨,或许是她从一开始心中便没有结。日子还和从前一样的过,凯瑟琳还过三个月回坤州, 或许那个时徐婉可以交给她一个全新的局面,也算是这么些年对她知遇之恩的报答, 也是给她自己的一个交代。
虽然徐婉不准备在坤州久留,但是也不能看着糯糯总是闷闷不乐,徐婉希望糯糯每一天都能开心, 能在坤州也多交一些新朋友。因此, 除了之前的美术课, 又让陈妈领着糯糯去教会学校旁听。如今徐婉在坤州认识了一些人,请人跟校长打了声招呼, 事情也不难办。
何奉洲虽然说是来坤州做生意的,但对徐婉很殷勤,时不时便去她银行坐坐,还给她介绍认识的朋友。
徐婉察觉得到, 何况有当初何夫人那番话在先。一个中年丧妻、家境殷实的男人,一个带着孩子、年轻貌美的独身女子,在外人看来都是十分般配的,甚至连胡润生也觉得。何况,已经有太多窥探的、蓄意的、好奇的发问去打探孩子的父亲是谁。
在这件事上,徐婉已经没有多少选择,她能选的便是一条尽可能稳妥的路。何奉洲性格温和,为人忠义,徐婉知道他一定不会委屈糯糯。
只是抛开糯糯,她自己呢?才起了一个念头,徐婉便不敢去往下想。
徐婉连忙去看窗外,从她办公室的窗子看去,可以看到梧桐树翠绿的枝桠。这几日,传出了金城那边要再出新政改革南省经济的风声,似乎就在这阵子。
这些年南三省都没有战火,但最近与北方的局势又紧张了些,军政府士兵、武器,每年的军费都是一大笔钱,一旦开战财政便容易吃紧。
原本这是一个大展拳脚的好机会,只是如今财政大权掌握在戴立夫手中。
日后什么事免不了还得找戴立夫签字,只是来坤州这么些天徐婉还从未成功拜访过戴立夫。人人都知道现在见戴立夫一面很难,他只与张三爷来往,有的人实在没办法了甚至让张三爷去牵线。
这也是张三爷这几年在坤州越发神气的缘由。
不过徐婉也就上一次见过一次张三爷,原本以为他会找麻烦,却比想象中的好,他倒没来找她的麻烦。
这阵子倒比徐婉想象的要顺畅些,因为何奉洲的帮忙,徐婉又多认识了些在南三省干实业的朋友。撇开戴立夫不谈,最几年南三省的政策一直是好的,眼下南三省政府大力扶持民族工商业,对这些民族企业减了不少税,扩张也是常事,在贷款上需求一直都有。他们又是何奉洲的朋友,谈起生意来也爽快。
不过徐婉偶尔也有遇到一些状况,有一次和几个商界的朋友吃饭,有一位姓康的老板突然问徐婉,“听说徐小姐是从平城过来的,之前是不是来过坤州,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
徐婉其实也不记得是不是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是当初在舞厅,还是在她陪孟钦和出席的那些酒宴上。好在桌上那些人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徐婉敷衍着笑了笑,“怕是您记错了。”别也没有人再深究了。
毕竟也不缺反谈资,如今这饭局上除了时事生意,谈的最多的便是孟家的喜事。席上有人似乎还收到了请柬,就是下个月的事情了。
席间还有人说起杨诗音,有人说她曾经在德国就已经结过一次婚,没想到二少还不嫌弃她,诸如此类的话。
徐婉低着头装作没听见,也不想加入他们的谈话。她一直觉得孟钦和和杨诗音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对,或许这个观念从上辈子就开始在她心里扎根。这年头女人活着实在艰难,她只觉得脊背发凉。杨诗音家世好尚且如此,于她呢,她那样的出身,还孤身带着一个女儿。那些男人背地里又该怎么说起她?
虽说婚事将近,杨诗音这阵子却心情越发烦乱,一会高兴一会有莫名的生气,她的怨她的气不敢跟孟钦和直说,只能与诗清通通话,左一通电话右一通电话的,诗清也有些烦了,只好道:“你这样下去不行,你若是总觉得他心不在你这了,你得把他的心找回来,是不是?”
可将一个人的心找回来,这怎么是件容易的事情。杨诗音如今在金城朋友也不多,往来最多最信任的也就只有杜江明。不过毕竟他是个男人,也是她与孟钦和共同的朋友,杨诗音也不能事事都与他讲,只能旁敲侧击问问孟钦和的事。
杜江明倒爽快,开玩笑道:“这电话里头说不明白,你若是不嫌,改天我到维瑞官邸来提前讨你们一杯喜酒喝。”
杜江明倒没有食言,在她和孟钦和婚期前半个月的一天下午,果真跑到官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