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的敏锐判断让太子刮目相看。
答应买下那五万石粮食,是因为薛遥说浙商的收购价格都比这价格贵二十文, 就算是粮商的吹嘘, 实际情况也不会便宜多少, 收下这五万石粮食,应该也不亏。
如今薛遥表现出的洞察力, 让太子开始认真思考他所说的哄抬粮价。
担心问题真如他所说般严峻,太子爷便请薛遥单独请去书房议事。
二人就可能会到来的粮价哄抬, 商议了几条对策。
应对策略是各个击破。
薛遥认为, 收粮的不止一个浙商, 这就避免了一家垄断的问题。
总有意志相对不坚定、担心粮食砸在手里的浙商,会主动让步。
太子给出的策略是攻心。
等到了浙江, 各大粮行走一遍,如果价格都抬的太高,就挑其中一家粮行,经常走动来往。
这么做就是故意忽视其他粮行,让其他粮行怀疑那家粮行私下降价, 企图独吞生意。
只要挑起粮商们内部的怀疑和竞争, 获利的就是太子这一方。
薛遥为太子决胜千里的潇洒气度折服,一双小迷弟的眼睛, 亮晶晶地盯着太子挺拔的身形。
太子爷一转头, 一双无波的睡凤眼恰好对上薛遥睁得圆溜溜的双眼。
薛遥急忙垂下视线, 略显尴尬的脸色微红。
太子以为这小伴读嫌书房里太闷, 亲自踱步推开了雕花木窗。
原本打算立即启程去浙江, 又想到如果真有人透露他们急着收购粮米的消息, 那就不能显得着急,干脆在金陵城停留了两天。
第二天,薛遥独自去各家粮行跟各大东家交谈一番,却没再好运气的遇上第一家粮行那样有远见的掌柜,其他粮行给出的价格,都不低于六百一十文。
看来是收不到零碎的便宜粮食了,薛遥也就安心开始享受金陵的风光。
原本打算陪六皇子一起去秦淮河边,尝一尝故乡的风味小吃,可六皇子都以“水土不服没力气出门”的理由,推脱了。
虽然这小崽子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但薛遥清楚极了。
小崽子是在为自己上当的事羞愧自责。
总共三十袋粮食,不到十两银子,还不够小皇子几天的嚼用,就让六皇子自责羞愧成这样。
薛遥也陪着六皇子忧郁起来了。
那天的情况,他根本不能不拆穿六皇子被坑的真相,否则这趟收粮,他就再没有半点话语权了,会成为那些采买太监眼里的笑话。
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谁让六皇子偏偏撞枪口上了。
太子爷每天都要和自己的谋士商议赈灾借贷的具体实施细节,还要忙里偷闲安慰自家六弟,简直疲惫不堪。
答应带六弟一起收粮,是为了让这个总喜欢“仗义疏财”的小家伙,明白钱的来之不易。
想让六皇子亲眼看看老百姓,为了一两个铜板奔波劳碌的模样。
没想到却先让这小家伙体会到了老百姓的奸诈……
“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对陌生人一定要有提防之心。”太子爷宽慰道:“破点小财吃个教训,也不是坏事,孤已经着人去追查那卖粮给你的老汉,他逃不了县衙的审判,你就别为这事伤神了。”
“我没有伤神。”六皇子紧张地抬头看大哥:“哥,别抓那老伯了,他那么大年纪,从外地赶来,推那么重的车,就为了骗我十两银子,想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太子一愣,目光变得无奈却柔软下来。
这个六弟总是能触及他心底最温软的地方。
太子问:“你不怨那老汉?”
六皇子摇摇头。
“那你这些天在跟谁闹脾气?”
“我没有闹脾气,大哥,我只是水土不服。”
太子用洞悉的目光盯着他,没说话。
六皇子只好低头承认了:“说出来,哥别笑话我,我是气我自己,总觉得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种地的老伯都能耍弄我。我这样的蠢物凭什么锦衣玉食,老天爷太眷顾我了,我配不上……”
“你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太子皱起眉,教训道:“习得文武韬略,难道是为了出门骗几两银子被抓去官府吗!你这小子……”
眼看六皇子羞愧地低下头,一旁默不吭声地薛遥赶忙上前一步,用眼神恳求太子不要责备六皇子了。
“哎!”太子也怕话说重了让弟弟难受,一甩衣袖,负手出门了。
东厢里就剩下六皇子和薛遥,还有两个伺候的太监。
“殿下。”薛遥定定看着这小崽子忧伤地小脸。
“我只是身子不太舒坦,”六皇子低着脑袋:“阿遥,你自个儿去街上玩儿吧,不用管我。”
“我没有要管您。”薛遥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他,开口道:“就是有些话憋不住了,能问您几个问题吗,殿下?”
六皇子一愣,疑惑地抬头看他:“你讲。”
薛遥一脸冷漠地开口:“这么简单的骗术,您究竟是怎么上当的?”
六皇子一愣,脸色瞬间涨红了。
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