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欣喜万分地打开盖子,端出里头的一盘鲜虾饺,让薛遥趁热吃。
“这是哪儿来的?”薛遥挺诧异。
他这个亲妈比较胆小,平时吃饭都不敢上桌,伙食基本都是剩菜剩饭,日子过得未必比薛府的下人好,今儿走哪儿弄来这样的好东西?
“老太太赏给你的。”周姨娘眉开眼笑地看着薛遥:“我今儿一直站在堂屋门口,果然等到老太太赏东西下来!夫人的丫鬟还在客堂里等着,她来不及去通知夫人,东西就被我截下了!”
周姨娘像个捡了大便宜的小姑娘,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一块鲜虾饺,递到薛遥嘴边。
薛遥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呆呆注视周姨娘欣喜得意的面容。
这样酷暑的天气,周姨娘为了从陈氏虎口下给儿子“偷一口肉”,站在堂屋外硬等了半日。
当母亲的是不是都有股憨劲儿?
而对面的周姨娘此刻并没有一个慈母的神态,反而像一个等待长辈夸奖的小朋友,夹着虾饺等薛遥张口。
或许是知道自己这个当娘的让儿子受苦了,周姨娘平时都不敢叨扰薛遥。
她知道她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补贴儿子,过分的亲近还会让陈氏更加厌恶这个庶子,于是满腔的母爱都深深埋在心底。
儿子是她心中仅剩的亲人,却不能表现出寻常母子的亲昵,因为她只是个妾。
薛遥头一次直面周姨娘这见不得光的母爱,心中百感交集。
他上辈子遭遇空难前的人生,都跟母爱这个词无缘。
薛遥上辈子的人生是狗血的,亲妈未婚生子,后跟他爹分道扬镳,两人都不想要他这个拖油瓶。
薛遥被爷爷和外公家相互推脱,勉强养大,之后很争气,拿到全奖offer在美国读书,却在假期回国的途中遭遇空难。
他这辈子没怎么感受过亲情,以至于穿越之后,也并未因为挂念亲人而消沉。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亲情。
相反,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总是对光更敏感。
薛遥从小学时就爱吃百家饭,经常去同学家蹭饭吃。
看着同学的爸爸妈妈催促孩子写作业,切苹果剥橘子,逼迫孩子多吃一口蔬菜。
这些画面让年幼的薛遥时常傻乎乎地笑。
没人爱的孩子最能望梅止渴了。
而此时此刻,周姨娘眼里切切实实的母爱,全都裹在他身上。
幸福来得比一万点洗白点还突然,薛遥竟然有些无措,低头一口咬住周姨娘递来的鲜虾饺,心急之下,咬到了筷子头。
“唔!”薛遥捂住门牙!
周姨娘被孩子憨趣的模样逗的咯咯笑,又担忧得让薛遥张嘴让她看看牙。
好在没事,她说了句慢点吃,继续夹鲜虾饺喂他。
“你也吃。”薛遥把筷子往周姨娘嘴边推。
“我们江南的人不爱吃面食。”周姨娘找借口推脱,这样的好东西,总共就八只,她哪里舍得吃。
这借口,薛遥都想笑了。
说来很巧,他上辈子也是江苏人,在南京,跟苏州的周姨娘相隔不远,饮食习惯差异不大,只是南京偏咸口,苏州偏甜口,但饺子什么的很普遍,并没有不爱吃。
“既然来了京城就要入乡随俗,不爱吃也得吃。”薛遥硬是把筷子推到她嘴边。
周姨娘避开头,佯装不悦道:“我吃不惯的,这味道我都闻不得!”
“行,那就都别吃了。”薛遥故意一冷脸,夺过筷子,把鲜虾饺丢回盘子里,端起菜盘起身往外走:“我去送给太太和大哥吃吧,他们北方人爱吃这个。”
“遥哥儿!”周姨娘大惊失色。
薛遥一转头,扬起下巴耍赖道:“怎么?娘肯吃了?”
周姨娘浑身一颤,薛遥一闪而过的一声“娘”,几乎刺穿了她的耳膜,脑子里嗡嗡一阵响。
妾侍是没有孩子的,她生的孩子该管陈夫人叫娘。
“你胡乱喊什么!”薛姨娘眼眶红了。
惊恐、胆颤,又狂喜,她嘴唇哆嗦着教训薛遥:“娘是能胡乱喊的吗?若是叫太太听见了……”
“我只私下里喊你罢了。”薛遥把饺子放回桌子上,冲周姨娘扬起眉毛:“当着外人必不喊错的,好不好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