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直手臂攀上沙发边缘,支着要站起来,腿却在抽搐,踉跄几下站不稳,仰头摔倒。
何文宇跨出一步,接住她,“你怎么怕成这样?”
他沉下眉,她颤抖不可抑制,呼吸竭力屏住,瞳孔震颤,面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白的像纸。
客厅没有开灯,玄关光线延过来连接她的乌发,两人在光影中半明半暗像是灰色的,非黑非白。
她不是记忆中光明小太阳,他也不是浮世里沉悬的污浊。
两人之间只有同一份长大的情谊。
温素撇头避开他的目光,同是被阴影笼罩住的面孔,谢琛高鼻深目给她的是心慌,何文宇细眉凝视,她是不安。
温素轻轻靠着沙发站稳,“……没事。”
何文宇察觉到她的抗拒,蹙紧眉,“跟我客气什么?小时候什么事不是咱俩一起扛的,现在长大了也一样。”
温素默不作声。
何文宇的精准身高应该超过一米九,身板不壮,是精干,他的身影笼罩上来不是谢琛的压迫感,像黑暗中危险蛰伏的紧迫。
再相见,温素总能轻易分辨长大的何文宇和她记忆中的何文宇,阴涩与腼腆太分明。
“素素。”
何文宇视线描过温素的身形,她发色还是如小时候一样浓黑,不喜欢带发卡,也不喜欢扎辫子,披散着头发衬得肤白胜雪,不雕琢的美丽。
他含着笑,“十几年未见,我还是何文宇,不要跟我生疏了。”
温素张张嘴,可再相见,昔日的熟悉已经变成捉摸不透,她猜不出何文宇的目的,摸不到他的想法。
她在男女之间早已是惊弓之鸟,对男人猜忌多过于信任,小时情分虽重抵不过命运搓磨。
何文宇喉结滚动,几分动情,“可能我在谢总面前避嫌叫你疑惑。可素素我们小时候的情谊,在我这里还没有变。”
温素心口酸涩,半晌还是沉默。
男人笑起来,瞳仁黑亮,细眉扬出小时候的弧度,轻轻的,眉尾很长,“我只是来看看你,不要害怕。”
他回头看一眼窗外夜色,有些欢喜又有失意,“不早了,我不便久留,如果你有事,朝着我阳台喊一声,我听得到。”
他走后,温素坐回沙发等蔡韵。
院子里很快传来引擎声,黑色红旗停泊车位中间。
温素无措揪住衣服,扶着门框站直。
谢琛下了车,向她走了几步,在台阶下站定。
他个子没有何文宇高,温素站在台阶上却堪堪与他齐平。
“你……知道了?”
“嗯。”
男人登上一阶,走进玄关光亮范围,光线斜斜落在他脸庞,平和中的淡漠像是被虚化,难得透出暖意。
“对不起……”温素吸一口气,“又麻烦你了。”
男人顿了一下,又抬步上了一阶,“无妨。”
距离拉的近,温素后退一步让开门口,擦肩而过时,他身上烟味重到浓烈。
温素忽然想起,两人刚认识时,住在幸福家园他并不常抽烟,经常摸摸烟盒又塞回去。
后来她也没注意是什么时候,他的烟瘾变大了,跟她说话时,等她做饭时,书房开门总是浓烈的烟草味。
那时她没察觉,却试过给他煮冰糖雪梨水。
糖很少,雪梨多,喝起来梨味太冲,他其实不爱喝,可等她第二天再煮的时候,他也不阻止。
这种沉默的习惯一直到那天季淑华到了,炉子里的水烧干后,她就再未尝试给他煮过。
不知现在季淑华会不会给他煮,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温素不确定,季淑华出身太高,应该不会注意厨房这些小细节,可季淑华又很爱他,深爱中男人只是皱眉都会被无限放大,她也许早就注意到了。
“吃饭了吗?”
温素退到屋内,“还……没。”
男人忽地捏了下眉心,“做一点吧。”
温素顿住,悄悄抬眼窥视他,四目相对,她心中陡然生软,男人下巴青灰一片,胡茬没有刮,沧桑落拓,眉宇间坠坠困乏。
“想吃什么?”
男人声音带了暗哑,“面吧。”
谢琛有一个毛病,他在工作期间不分时间昼夜颠倒,熬的久了就有头疼的毛病,以前也会失眠,睡不稳,只合眼。
跟她在一起后倒是好了很多,两人情热的每一个夜晚,相拥而眠。
抱着她,闻着她的气息,清淡的沐浴液香味,茉莉在她身上变得幽妙,香味扩开没有混杂,很稀有的纯净。
谢琛每次都能有个熟睡的时候。
他父亲谢军失眠更重,那时还未升上来,精神上高压,一度透支身体。
只有母亲去探亲时,能有个好眠。
昌州真的像谢家男人的埋骨地,温柔乡。
温素动作很多,她在厨房里有跟平时温柔不同的干脆利落,那是在自己熟悉领域里的掌控感,轻巧,凌厉。
像一头敏捷的小鹿。
“拌面。”温素端上桌,“还有卤牛肉。”
谢琛扫了一眼,桌子上很有喜感,他的碗大,她的拳头大小,对比起来他像是端着盆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