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骡车边上,陶先生伸手似乎还想扶她们上车。
却见乔巧一手一个,将蔺清莹和贺嬷嬷托着,轻松送上了车。然后自己也动作干脆利落,一下子跳上了车。
陶先生当即沉默了。
骡车满了,半大小子就不等了,直接挥舞鞭子,赶骡车出发。
路上,通过乘客们和半大小子的交谈,乔巧才知道半大小子的身份。
原来,他不是陶先生的儿子,而是陶先生的书童阿实。
早年陶先生科举失败,回老家开了个私塾,教书育人。直到这次所在城池被大皇孙的军队攻破,一家人怕遭乱兵洗劫,才随着难民,逃到了这里。
陶先生落户余家村,没有花一分钱。
想来余里正看中他是个私塾先生,将来能在余家村办学,才如此厚待的吧?
一路上,骡子四蹄生风,上下翻动,跑得飞快。乔巧看着两边迅速倒退的景物,觉得这骡车不比马车差。
陶家买它,可能是想在办学之前,家里多门营生。不过,乔家预想的牛车载客,梦破了。
有了骡车,谁还选择坐慢腾腾的牛车。
当然,牛在耕地方面的作用,是无可代替的。将来,开始耕种了,出租牛,也是一项不菲收入。
乔巧和蔺清莹都没有吃早餐。贺嬷嬷从随身小包袱里,掏出三个用树叶包住的剩饭团,一人分一个,拿在手里啃。
她们吃着的时候,邻座对座,飘来一阵阵咕噜咕噜腹鸣交响曲。
原来同车的乘客,都是饿着肚子赶车的。
这下子,搞得不止吃的人尴尬,看着吃的人,也尴尬。
三人在十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头皮有些发麻地解决掉这简单的一餐。
蔺清莹摸出块帕子擦擦嘴和手,小声对乔巧说:“乔姐姐,我看我家那地下仓库,今儿差不多就能完工了,明儿便做你家的吧。我还是来帮你记账。”
这两日,蔺清莹的粮,乔巧的钱,都是裹着用,没有分清楚。好在两人都是钱多撒手不计较细节的性子,并不计较谁占便宜了,谁吃亏。
一个多时辰后,骡车停在县城门口。阿实用鞭子敲打着车厢,示意众人下车。
“到地头了!要坐回程车的,申时前记得来这里,过时不候啊!”
乔巧把蔺清莹和贺嬷嬷扶下车,三人一起,加入到排队过关卡的队伍。
她们注意到,城楼上下,增加了好些官军。甚至有身披明光铠、腰悬宝刀外罩大黑披风的将领,威风凛凛领一队人马在来回巡视。
看了两眼,乔巧便收回目光,怕生事。
蔺清莹咕哝:“怎么县城里突然增兵了?”
而且增的不是普通兵,像是四皇子麾下的精锐。
乔巧握住蔺清莹的手,暗示她不要大声。两人一边排队等检查,一边侧耳倾听前后百姓的小声议论。
“县城咋个又增兵了?”
有人问出了她们的心声。
“听说大皇孙的军队攻破平城了!四皇子这是怕他们顺势入侵泰源县,所做的布防吧?”
“太好了……我以前真担心四皇子放弃咱们泰源县!”
“云府若仍坐镇泰源县就好了……”
听到云府两个字,乔巧心神有些恍惚。她很久没有得到云府人的消息了!希望云老太爷还有云二公子,一切安好。
“四皇子增兵,可能还有一个原因。”
一位摇着折扇,穿着长衫的书生,有意向他的同伴卖弄他的所知。
“什么原因?李兄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前些日余家村村民暴乱,你们没有听说吗?”
李书生收拢折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欲小心慎言,又怕周围人听不到这劲爆八卦似的,加重语气。
“知道知道!”
他的同伴频频点头,一副余悸未消的模样。
“听说余家村死了好多人!那些暴民抢粮,揭杆子造反,杀得上百户村民,只剩几户了!”
“对对!听说连里正夫人、里正的孙子,也被杀掉了……实在太可怕了!”
“现在的余家村,还有几个原住民?基本上是大换血了吧!”
李书生扼腕叹息:“现在动乱如此厉害,四皇子再不增兵,县太爷怕是控制不住局势了。”
乔巧等人默默听着。
身为余家村的村民,她们此刻内心复杂。名声在外,连四皇子都被惊动了,特地为此增兵。她们该为余家村骄傲还是羞耻?
算了,马上轮着她们过关卡了,别多想了。乔巧和蔺清莹拿出路引,关卡守军头领接过验看。
“……余家村?”
三个字不自觉念出口,顿时,四面八方的视线,投向乔巧三人。
守军头领打量眼乔巧,又看向蔺清莹,手指贺嬷嬷:“路引上写着,蔺家有一对老仆,她就是其一吗?”
“没错。”
蔺清莹从容颔首:“还有位我留着守家了。”
守军头领研究手中的两份路引,明显流露出惊讶:“你们二人,都是办理的女户?”
“女户?”
周遭的吃瓜群众一阵骚动。这年头敢于办女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