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巧想起先前余志和递给乔老爹的一叠纸,提醒:“爹,你瞧瞧志和叔给你的东西,里面带路引没有?”
他们固然可以花钱进城,但没有路引,给守城军士盘诘,就麻烦了。
这年头,官字头下两张口,老百姓就是他们地里的黄韭菜。说你是土匪奸细,把你的人头割了去,他们就可以向上面邀功。
一大家人都在这里,何必冒险,就为进个城?
一句话提醒了乔老爹,乔老爹连忙把揣在怀里的一叠桑皮纸,掏了出来。
大家都凑过来看。乔老爹翻了一翻才想起来自己目不识丁,将手中的桑皮纸,交给身旁的乔巧。
乔巧简略地翻看了一下,有一封余里正亲笔写给张主薄的信,有乔家人的户籍资料、宅基地资料,还有刘家、余老幺家的各种资料。
这些她一概略过,最后真的从里面翻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乔家一家人的籍贯、样貌、年龄、职司、目的地。盖了两个印戳。
乔巧给马车夫看,马车夫瞄了一眼,点头:“没错,就是这个。”
乔巧把一叠桑皮纸收好,还是让乔老爹保管着。蔺清莹见状,也连忙翻了翻自己带在身上的东西,确定其中有一份路引,方才松了口气。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泰源县城门口。乔巧撩起窗帘,望了眼这座城镇。
灰扑扑发黑的城墙,洪水去后,满地没来得及收拾的垃圾。有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在城墙附近淘垃圾。守城军士巡逻过去,他们便四散逃开。待军士离开,重新聚拢继续翻找“宝贝”。
在乔巧看来,这就像个资金不足的摄制组,搭建出来的烂尾工程。城门低矮,城内民房破旧。来往等待过关卡的列队百姓,一个个萎靡不振,垂头丧气。
田三翠和几个孩子,稀奇地东看看,西看看。她们一生中,难得有机会进趟城,见到什么都新鲜。
排了老半天队,才轮着他们。关卡士兵检查着他们的路引,乔巧打量这些古代军人。
头扎黑巾戴武弁帽,身着赤色短襦。外罩一件中长款皮甲,腰束皮带,青铜带钩。佩刀长戈,革囊箭袋,一应俱全。仿佛准备随时上阵杀敌。
那种彪悍肃杀之气,与周边灰扑扑无精打采的百姓形成鲜明对比。
即使热得满头大汗,也用犀利警惕的眼神,观察身周动静。
乔巧觉得,这位御贤王、四皇子的兵,还有些像样。作为其治下的子民,是不是也比较有安全感?当然,前提他们是百姓的军队,而非百姓的敌人。
检查完路引,顺利被放行。听说乔家人要去衙门,马车夫直接把车赶到县衙附近。
乔老爹看了看三阶石梯上把守着的衙役,踟蹰着不敢向前。乔满仓和田三翠抓紧两个儿子调皮的手,唯恐他们去摸台阶下的两尊大石狮子。
直到一名衙役上前驱赶这一家子,乔老爹才壮着胆子和对方说明来意。
“差、差爷,我们是余家村的,请问余二爷今日当差吗?”
“余二爷?”
衙役狐疑,从头到脚扫视乔家人一眼。
乔巧牵着两个闺女的手上前:“余里正的长孙,余志业。”
衙役恍然大悟:“原来是余班头的乡下熟人啊!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帮你们把人叫出来。”
乔老爹连声道谢,示意乔巧退后,一起在台阶下等候。
没多大会儿,余志业跟着那衙役匆匆出来,见到乔家人,虽有些惊异,不过还是加快脚步,迎向乔老爹。
“乔叔,我爹带信说你们过两日要来办户籍地契,怎么今日便到了?”
乔老爹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是今儿有拉载流民落户的车,图个方便吗?”
一边说,一边摸出怀里的一叠桑皮纸,双手呈给余志业。
余志业翻了翻,把路引还给乔老爹:“乔叔,这份路引你收好!以后进出城,都需要用它!”
怕乔老爹听不懂,特意加重了语气。
乔老爹连连点头,把路引揣回衣兜:“余二爷,今日能办理户籍和地契吗?”
余志业带着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从侧门进,面对周遭人纷纷投来的异样眼光,他也尴尬得紧。
“余叔,你就叫我志业或者业哥儿吧!你叫我爷,被县太爷知道,我这份差事搞不好就没了!”
外面被百姓们这样称呼,图个乐呵。在衙门还这样称呼,把县太爷往哪摆?
乔老爹闹了个大红脸,忙不迭改口:“业、业哥儿,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余志业笑道:“正好今儿张主薄在,我带你们去把户籍地契办了。”
落后一步,朝乔巧拱手:“乔四妹子,一直没找到机会单独向你道谢……多亏你那一箭,把我爹和爷爷他们救了下来!”
乔巧淡淡含笑:“余大哥,当初你代表你家给我家送救命粮,雪中送炭,这份恩情我家至今铭记于心!”
余志业微诧她的谈吐。
这和印象中那个总是默默躲在家人身后的怯弱女子,相去甚远。
难道和离能让人的性情改变那么大?
不过他也没多想,又转向乔满仓和乔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