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的洪水太脏,不敢用。蔺清莹找大树叶子收集了些洼地石坑里的水,小心翼翼帮乔巧洗净伤口,敷上纪文山捣烂的桑白皮和野蒜泥。
他们身处野外,找不到郎中,乔巧的伤又不容耽误,只能用这种土方法治。
至于伤口会不会继续溃烂,能不能熬过来,全凭天意和乔巧自身的意志。
守着火堆,三人依偎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沉沉睡去。
半夜里,乔巧理所当然地发起了烧。昏昏沉沉,说些谁也听不懂的呓语,这可把蔺清莹和纪文山吓坏了。
纪文山来回一趟趟奔跑,试图找些干净的水和草药。蔺清莹撕下自己的裙摆,沾湿水,一遍又一遍给乔巧擦身子降温。
他们对于照顾病人,没有任何经验。只能竭尽全力做些耳闻目睹过的事,祈祷乔巧能自己扛过这一关。
好在是乔巧近段日子养得不错,身体素质上升不少,到了天明,逐渐退烧。纪文山轻轻揭开她手臂敷的药看了看,伤口也在结痂,没有流出脓水。
他大大松了口气,重新给乔巧换了次药。
蔺清莹已经比较熟悉周围的环境,早早起身,又摘来一大抱草根,还有荨麻草。
但他们没有炊具,那荨麻草只能看,不能生吃。只好遗憾地先扔在一边。
乔巧醒过来时,两个人正愁眉苦脸嚼着草根。腮帮子嚼累了,还是不能缓解腹中饥饿。
看到乔巧睁眼,两人都是异常高兴,感觉自己的主心骨又回来了!
乔巧捂了把眼睛,接过蔺清莹递过来的一把草根。
“昨夜……谢谢你们!”
没有这两人,她极可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所以说,与人为善,还真是与己方便?
“乔姐姐(乔姨),应该我们谢谢你!没有你,我们早丧身在洪涝里了!”
蔺清莹和纪文山异口同声。
下一刻,三人相视而笑。
既然心照不宣,多余的客套就不必说了。乔巧瞧向蔺清莹,直截了当问出昨天不方便问的问题。
“清莹,你是哪里人?你的家人,会来搜救你吗?”
她和纪文山,都是当地村民。别说家人当他们死了,不会想到来搜救。就算想,也没那个能耐来搜救。
他们想要活着离开这座大山,只能希望蔺清莹的家人,会来找她了。
蔺清莹沉默下来,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乔巧立即意识到,蔺清莹并不想谈论自己的家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还是表示理解,准备放弃这个话题,另寻他路自救。
但纪文山盯着蔺清莹满含希冀的眼睛,还是让蔺清莹幽幽地开口了。
“她们大概不会来找我的……”
“为什么?”
纪文山表示十万个不理解。
“家人,那是你的家人啊!他们难道不关心你?”
蔺清莹咬了口草根,瞳仁漆黑一片:“我是……逃上山时,被庶妹推下水的。庶妹的母亲,是现任继室。”
一句话,乔巧立即领悟蔺清莹身处的困境。只有纪文山睁大眼,完全不明白地看着蔺清莹。
“蔺姐姐,你意思是说……你娘过世了,你后娘、还有你的那些姐妹,欺负你吗?”
蔺清莹苦笑一下。
她们可不仅仅是欺负。
她们还想要她的命。并且付诸实施,差点成功。
若没有乔姐姐相救,她们这次其实已经如愿了。
纪文山烦恼地抓自己的头。豪门秘辛,对他这样单纯的农家人,太难理解了。哪怕他的聪慧,远在同龄人之上。
“蔺姐姐,你爹呢?”
好不容易想到另外一个重点,他连忙追问蔺清莹:“她们欺负你,难道你爹也不管?”
蔺清莹犹豫一下,看向乔巧。眼前的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愿意相信她,更想向她倾诉。
“四皇子子嗣不丰,官府这几年在大肆采选秀女。我爹……想把我送进四皇子府。”
只要她回去,下场就是和众多被采选的女子一样,关进金色牢笼,终身不见天日。
这个意外得知的信息,令乔巧好奇。
“四皇子多大了?”
身为皇室贵胄,身边美女如云,咋还会子嗣不丰呢?
难道这就是四皇子沐弘懿没有扯大旗称帝的原因?子嗣不丰,后继无人嘛!称帝也没用。
“年约五旬。”
蔺清莹不太意会乔巧的关注点。微觉别扭地说:“我不是嫌弃四皇子年龄大,只是……他后宅太多女人了,而且基本没有名分。”
女人对四皇子而言,仅仅是生育机器。如果没有生育,便代表没有价值。其在后宅的生活,可想而知。
乔巧理解蔺清莹的想法,赞同地点头。
豆蔻年华的少女,谁甘心去侍奉枯水一潭,行将就木的老头?
奉献她们的家族会得到好处,甚至能踩着她们的血肉,平步青云。但等待这些女孩的,是地狱。
乔巧突然想到乔婉欣。
那个漳州萧家,突然接回这个遗落民间的女儿,不会就打着这个主意吧?
漳州,好像就属于四皇子沐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