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盛牵着弟弟的手,看着大人们严肃的脸色,认真地点了点头:“奶,您放心!我们只说是听来的消息,至于从哪里听来的,不知道!”
真正天真的人,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长不大。
商量完毕,乔老太宣布今夜由自己和老大媳妇轮流守夜,赶其他人早早去睡觉。
真到了危急关头,男人的力量很重要。所以,要优先保证乔家父子的休息。
乔巧主动请缨守夜,被乔老太一口拒绝了。家里健全人那么多,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残疾人干苦力。
虽说安排了行程计划,但乔家人这一夜都没能安枕。早上醒来,个个带着熊猫眼。
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唯一令人振奋的是,下了十多天的暴雨,终于停了。东方发亮,太阳懒洋洋地爬上天空。
有了阳光,哪怕外面的道路烂成一滩滩汪洋,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乔老太愉快地把一勺勺浓稠的肉粥舀进每一个人面前的碗里,哐哐刮着沾满锅巴的瓦罐壁。
“多吃点!吃完赶紧出门,该干嘛干嘛。晚点我和四丫头宰只鸡,咱家好好打个牙祭。”
后日便要上山,以后可能很长段时间,生活会艰苦朴素。家畜带不了那么多,只能吃一只,减少一只的负担。
现在倒是庆幸没来得及买小猪仔,不然,那损失可大了。
等家里人陆陆续续出门,乔老太杀鸡,乔巧烧热水,一起拔毛。
两人手脚麻利地干活儿,乔老太打量眼眼下一圈淡淡青色的闺女:“昨晚又没睡好?”
乔巧笑了一下,转移话题:“娘,剩下的我一个人能弄。您昨晚守了夜,不如趁现在去补个眠吧!”
乔老太摇头:“上了年纪,瞌睡少,睡不着!”
她心里揣着一大堆事呢,哪能睡得着!舀瓢滚热的水浇在鸡身上,刷刷拔毛。
“也不知那欣丫头回到沐家,现在如何了?你五弟这亲事……唉,总是高低不成。现在又开始要逃难,不知道会耽误到啥时候了?”
乔巧没吭声,这话她实在接不了。
五弟尚未成年,在乔家人心目中,已耽搁成了老大难,娶不到媳妇儿那种。
她能咋说?怪,只能怪这世道。
不过,照理青壮年大多数被征去当兵打仗了,后方男少女多,五弟应该是个香饽饽才对,咋这么愁嫁、啊不是,愁娶呢?
不科学。
总不成,真是她这个残疾姐姐碍了道?
可乔老爹不愿意她独立出去立“女户”,不能怨她啊!
母女俩继续闷头收拾鸡尸,各有各的郁闷。至于乔老爹等人去村里散播消息,会引发怎样的骚动,她们不关心。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自己做到内心无愧就好。
晚饭乔家人扎扎实实吃了一顿鲜美的鸡肉。私房细软,收拾在身边。大件行李,也捆扎好放在床头。
恨不得连厨房的锅碗瓢盆、屋檐下的干柴,也运到山上的窑洞去。
这里,是他们的家啊!一草一木,凝聚着他们半生的心血。
可是,不走又不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没有搭上云府这条线,他们说不定连逃难的机会都不会有。
今夜是乔满仓乔满囤兄弟俩守夜。上半夜乔满囤,下半夜乔满仓。
乔满仓打着长长短短的呵欠,睡眼惺忪、艰难地接了弟弟的班。搬把椅子,裹床薄被靠在窗台,无聊地望着外面黑影幢幢。
真不明白四妹为什么要提议守夜,这不纯粹没事找事吗?而且明儿大早就要上山了,他应该好好休息,积蓄体力才对。
想着抱怨着,那眼皮子就像灌了铅,沉沉地往下掉。
不知不觉,他头一歪,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盹。没多大会儿,鼾声就错落有致地响了起来。
远远的,不知道谁家的狗嚎了几声。然后,似乎还夹杂着锣响,只是,断断续续,淹没在一片呼啸的风嚎蛙鸣中。
黑暗中,乔巧猛地睁开眼睛。
她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转头望向窗外。之前新糊的油皮纸被风刮破一个大洞,刷啦啦飘动作响。
迟疑一下,她披衣下床,打算去方便,顺便在院子转悠一圈,看看有什么异常。
经过堂屋,只见乔满仓四仰八叉睡在椅子上,一条被子,被蹬到地上。她无奈地摇头,推动轮椅上前,捡起被子,轻轻搭在对方身上。
想着乔满仓这个不靠谱的大哥,还是等她上完茅厕回来,帮忙守夜吧。
进入茅厕的时候,先前隐隐的嘈杂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很明显,“当当当”,就是连串锣响,其中还夹杂人凄厉的呼喊。
只是离乔家甚远,听不清具体喊叫的什么。
乔巧心惊肉跳,连忙整理好衣裙,推着轮椅跑出厕所。一边用力推睡得死沉的乔满仓,一边朝里屋大喊。
“快起来大哥!娘,五弟!爹……出大事了!”
不知道是鬼子进村了还是土匪进村了,总之听那锣如此急促地敲响,村里爆发的骚乱,就没好事!
结合先前梁老板的纸条预警,乔巧感觉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快蹦出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