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贺迷彩,并非她的本名,而是‘传承’,三途神社的殿主的传承。
她是出云护神三连队二番队队长的女儿,从小就跟随父亲学习家族代代相传的【千刀流】。
【千刀流】,其实并非持刀作战的流派,某种意义上来讲千刀流和虚刀流很相似。只不过虚刀流是以自己的手脚乃至身体各处为刀,即‘此人为刀’。而千刀流则是‘用敌人的刀攻击敌人’,刀对于千刀流来说不过是消耗品,是道具。越是在混乱、庞大的战场上越是能够发挥出其威力的流派。
【千刀流】是最强的剑术,自打懂事起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但二十年前奥州大乱席卷整个日本,出云亦不能幸免于难。原本应该是神圣庄严神明居所的出云变成了无法用笔墨描绘的惨状,无论从各种视角来看,那都称得上是【地狱绘卷】。
仅仅是因为飞騨鹰比等在攻陷了九州的暗黑城后要返回飞騨城,想要避开幕府的视线,于是便‘路过’了出云。
路过,便是战争。不,仔细想想,一面倒的战争只能称为单方面的杀戮吧。
只有两人,便全灭了出云的护神三连队。
父亲死了,千刀流道场的弟子们死了,就连家和道场也全都被烧掉了,只有未能上战场的她活了下来。
她成了万千战争孤儿中的一员,无依无靠。渐渐的,她变得堕落了。利用自己所学的千刀流袭杀前来出云游览的行客,与山贼互相厮杀黑吃黑,打劫富户……她麻木地行着恶事,毫无感触。
十三年来,她杀了多少人?自己根本记不清,也不想去记。
听闻有一伙山贼盘踞在出云的落秋山,那里的山贼首领会将传说中的十二把变体刀之一的【千刀·铩】代代相传。于是,她又加入到了那伙山贼之中,愈发地堕落下去。之后的事情,连让她回忆的价值都没有。
不知何时,她成为了那伙山贼的头领,继承了【千刀·铩】。
去三途神社探查原本并非她这头领的职责,只是突然兴起罢了,她杀光了三途神社内包括敦贺迷彩在内的所有神官。那时的三途神社并非武装神社,神官们也没有佩刀,所以她不是用千刀流杀死的他们。
而是一个一个掐住脖子活活扼死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如此原始又残忍的方式?大概,是因为【无法原谅】吧。
她听闻了三途神社的由来,知晓了那是懦弱女子们的疗养所,于是心中发出了质问——为什么,没有来拯救我!
难道不是因为连自己这种无药可救的人都拯救,才会被称作神吗?
敦贺迷彩是最后一个被杀的,在大殿内的深棕色地板上,她跪坐在迷彩身上,用力掐着迷彩的脖颈。
迷彩的嘴唇翕动,她以为对方在求饶。
【请原谅……】
无聊,这种求饶的话自己早已经听腻了啊。
【请原谅我……没能拯救你。】
她愣住了。
【但是,请你……请你原谅那些女孩……她们没有任何罪过。】
这是敦贺迷彩最后的话。
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很久,她返回了山贼的根据地,杀死了四十三名同伴。
然后带着【千刀·铩】,作为【敦贺迷彩】,来到了三途神社。
这就是武装神社·三途神社的诞生,这就是新的敦贺迷彩的诞生。
此时此刻,大殿外乌云密布,狂风卷动着落叶,两人站在广场上,就这么对峙着。
神,是不会来拯救自己的,也不会来拯救她们,这一点敦贺迷彩早已明白。现在,敦贺迷彩只相信【自救】。
千刀·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出去,它不但可以将刀毒作为药来维系那些女孩的心灵不会崩毁,更重要的是它还是三途神社这个武装神社维持自保的根本。
黑巫女们一旦失去了四季崎记纪变体刀的武力保护,将无法对抗幕府的缉拿。
只狼,你说你有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难题,那就展示给我看吧。
站在广场的石板地面上,独臂的浪人仰头闭目感受着风中夹杂的水汽,那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征兆。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敦贺迷彩,空荡荡的袖口在风中舞动着:
“迷彩殿主,刀毒不过是饮鸩止渴。趁她们不是剑客还未中毒过深,拔除千刀的刀毒才是为她们好。”
“只是这样而已?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敦贺迷彩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但她的气势却在节节攀高。
如果只是这个可笑的‘解决办法’,那敦贺迷彩就要选择另一条路了——凭借千刀铩和千刀流击败所有来敌,凭借自身的力量保护这座三途神社和千位黑巫女。
“没了千刀铩,幕府就没有向你征刀的理由。”
海瑟将破破烂烂的长刀连鞘挎在左腰间,左手手指搭在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