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此物?”
王文清闻言愣了一瞬,随即自怀中缓缓掏出一物。
“嗯。”
王夫人望向王文清手中那厚厚一沓蓝色封面的账册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什么账册。”
王文清见状哑然一笑,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账册,那是何物?”
王夫人愣了一瞬,随即看向那与商行账册一般无二的厚重‘书籍’轻声问道。
“这啊。”王文清缓缓举起手中的‘账册’,轻笑道:“这是秋瑾迟来的嫁妆。”
‘秋瑾迟来的嫁妆?’王夫人闻言低声喃喃一句。
其面上的疑惑之意非但未曾消退半分。
反而愈发地浓烈起来。
“正是秋瑾迟来的嫁妆。”
王文清微微点头,随即缓缓低头看向手中‘账册。’
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父爱。
不知过了多久。
许是一刻钟。
又许是数十息。
王文清缓缓抬起头来,似喃喃自语,又似对身旁人低声解释。
“常言道,娶亲当娶门当户对。”
“夫人,你觉得咱们王家与燕王门当户对吗?”
王文清边抚摸着手中的蓝皮账册,边缓缓开口问道。
王夫人张了张嘴,方欲说些什么之际。
然,不待其开口。
王文清便苦笑着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一个出身于寒门的姑娘,与一位高高在上的天家子弟之间,哪儿有什么门当户对一说?”
“哪怕那姑娘拜师于当世大儒又如何?”
“哪怕那天家子弟因‘罪’被囚禁于宗正寺八年之久,可那又如何?”
“在真正的权贵眼中,那姑娘始终是高攀了......高攀了啊!”
“更何况,后来那天家子弟,凭借着自身才能,不仅仅摆脱了戴罪之身。”
“更是一跃成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一字亲王。”
“夫人,你说世人会如何看那姑娘?”
“夫人.....你说世人会如何看咱们秋瑾啊。”
王文清顿住不断爱抚蓝皮账册的手掌,缓缓抬起头,双目泛红地看向王夫人。
“不知啊。”
王夫人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泪痕,声音哽咽道。
究竟是不知,还是不敢知,明者自明......
王文清闻言深深叹息一声,随即缓缓低头,深深地看向手中蓝皮账册。
十余息后。
王文清再度似自演自言,又似对身旁人倾诉道:“秋瑾写于你的那些书信,我曾偷偷翻看过......”
“我知秋瑾与王爷成婚后向来恩爱。”
“我也知王爷向来疼爱秋瑾。”
“可那又如何?”
“他是王爷,是高高在上的一字亲王,是镇守整个燕地的燕王殿下!”
“寻常权贵人家尚且三妻四妾,更逞论一位依祖制可一正两侧三夫人的一字亲王?”
“正妃的位子,他已经给了咱们家秋瑾了。”
“那侧妃与夫人的位子,绝无可能再予出身寒门的姑娘了。”
“现如今秋瑾已经有了身孕。”
“于情于理,王爷都需再迎娶一位侧妃,亦或者夫人了啊。”
“无论侧妃也好、夫人也罢,其必然出身于豪门望族。”
“夫人......我怕啊......我怕......我怕咱们家秋瑾受欺负啊。”
“更何况......更何况咱们家秋瑾外柔内刚......若......若秋瑾与那人斗的不可开交......”
“到......到时候......到时候王爷又会站于哪方啊......”
两行浊泪自王文清眼角缓缓滑落。
家族危在旦夕时,不顾一切挺身而出的文弱书生。
哪怕身受重伤、危在旦夕之间,亦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文弱书生。
身肩以工代赈重担,数次累至昏迷不醒,亦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文弱书生。
此刻那眼中泪水,竟好似绝了堤的黄河般,任其万般努力,也很难止住。
“不知啊。”
王夫人缓缓低下头,沙哑着嗓子轻轻摇了摇头。
此番是真的不知,还是不敢知......明者......自明......
不知过了多久。
许是一刻钟。
又许是百余息。
王文清擦了擦眼角泪痕后,缓缓伸手以衣袖擦了擦王夫人脸上的泪痕。
“夫人莫哭。”
“咱们秋瑾虽没有显赫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