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储秀宫。
宫女紫芙脚步匆匆地走进后殿的东配殿,一脸喜色地对坐在炕沿边的沈菡道:
“格格,乾清宫来人了,皇上召您后晌儿去昭仁殿伴驾。”
沈菡:“知道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青衿去瞧了瞧梢间的壶漏:“快要申正了。”
“嗯,备水洗漱吧。”
“是。”
接待寝宫妃的车一般是酉初来接人,提前通传也是让宫妃做好准备的意思。
沈菡摸摸散着的长发,哎,又得洗头,好麻烦。
青衿上前收拾好桌上的点心碟子,服侍沈菡卸去衣裳钗环,紫芙则赶紧出去要热水。
储秀宫共有两进,前院的东配殿里住了位蒙古格格,后院的正殿丽景轩住了三位新进的格格和伺候的宫女。
原本沈菡也是在丽景轩挤着住的,不过后来她侍寝得了宠,提了待遇,这才挪到了东配殿自己住。
对面西配殿里住着位纳喇格格,正白旗包衣,和沈菡她们一样是经内务府选秀进来的。
不过她是康熙十年的秀女,那一批记名的人里也只她一个被皇上瞧中,成了后宫主位,其他人都成了宫女,所以纳喇格格一进来待遇就挺高,得以自己住在西配殿。
虽说储秀宫里一总也算是住着她们六个小主位,但因为都只是庶妃,没资格设小厨房,所以平日里拿膳要热水,都得出了储秀宫,上北边的一排庑房那儿去取。
那儿单设了一个内膳房,里面有水房,专管着西六宫里一群格格福晋和奴才们的吃喝用水。
紫芙不想引人注意,贴着东边的夹道出了宫门。
她刚到膳房,眼尖的管事太监就迎上来问候,待听紫芙说是要热水洗漱,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是乌雅格格又被召寝了。
这乌雅格格端的是厉害,储秀宫后头新进了那么多位小主子,只她眼瞅着有了新宠的架势,承宠没多久这都伴驾多少回了。
管事太监脸上挂着万分殷勤的笑,嘴甜道:“姑娘放心,热水一早儿就备着呢,我这就让他们给格格送去,指定误不了格格的事儿。”
虽太监有意巴结,紫芙却不敢拿大。
主子要沐浴更衣,用的热水不是小数,她自己是抬不回去的,照理也确实该膳房的人去送。
但这宫里可从来没什么应当不应当的,如今人家没等她求就主动给送去,这份情紫芙就得领。
紫芙对着管事太监微微一福:“偏劳哥哥了。”
管事太监连忙虚扶一把:“哎哟!瞧妹子,外道了不是!这都是咱们伺候格格应当应分的。”
两人客套两句也就罢了,谁也不敢耽误正事儿。
管事太监指使几个苏拉太监把热水装车:“不敢误了姑娘的差事,这就让他们跟着姑娘去吧。”
紫芙又给几个小太监道谢,一行人押着水匆匆赶回储秀宫。
储秀宫后殿就那么大点地儿,这么多人一起进来,又是卸车,又是提水的,这热闹自然躲不过其他人的眼睛。
西配殿纳喇格格的两个宫女瞧着紫芙和青衿进进出出的样子,难掩酸涩嫉妒。
这乌雅格格才进来多久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得了宠,三天两头被召去伴驾,连带着人家的奴才也比她们风光了。
哼,不过是仗着长得好罢了,看她们能得意几天!
纳喇格格听她们说得有些不像话,呵止道:“行了!像什么样子!主子也是你们能挂在嘴边说的?还不快住嘴!”
两人见纳喇格格面色不豫,连忙跪下请罪,起头的宫女绣锦觑着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辩解道:
“奴婢也是替格格委屈呢,明明格格您进宫更早,凭什么让这么个小丫头压在头上……”
“够了!”
纳喇格格看着眼前满脸讨好的绣锦不为所动,面沉似水道:
“不管什么年纪资历,既成了主子那就是主子,不是你嘴边上的话瓣!这宫里人多嘴杂,隔墙有耳,你若是不知道谨慎言行,我这里也不敢再留你了,只好回了内务府,送你回去。”
绣锦闻言大惊失色,纳喇格格之前的宫女生病被挪走了,她也是刚分过来,急切地想讨主子喜欢,这才不顾规矩试探着说乌雅格格的不是。
没承想揣度错主子的心意,马屁拍在马腿上了,这要是被送回去,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绣锦连忙磕头求饶:“求格格开恩!都是奴婢嘴贱没规矩!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格格开恩!”
边说边自己掌起了嘴巴,想换得主子的宽恕。
旁边的绣云也连忙跪下来,一声不敢吭。
纳喇格格虽然恼火,但并不想把动静闹大,惹来祸端,见她知错也就罢了:
“行了,知道错了就好。起来吧,让人听见,又要惹出事来。”
纳喇格格见绣锦两颊通红,指指旁边的斗柜:“我记得碧芦膏还剩了一些,你去抹上,这两天就先在屋里伺候吧,外头的事让绣云先顶着。”
绣锦如蒙大赦,赶紧磕头谢过主子,才敢起身。
绣锦轻手轻脚地打开斗柜抹上膏子,然后又跪到纳喇格格脚边再次磕头,见主子摆摆手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