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苦了。 荒人太苦了。 我也太苦了。 我这么努力,这么谨小慎微的经营。 我谁也不得罪。 上过一次当后的我,在面对贝立辉时甚至把自己从一名科学工作者变成了演员。 我用尽了全力去讨好这世界,最后却换来个这种命运。 我绝不接受! 任重恨透了这世界灰沉沉的天空。 恨透了那些围观少年母子的人们脸上麻木不仁的表情。 恨透了林望与贝立辉的阴魂不散。 恨透了这世上时时刻刻困锁在所有人身上的枷锁。 恨透了那一个个看得见但却永远摸不着的胡萝卜。 恨透了那看不到边际的森严规则。 恨透了自己头顶仿佛永远随时都会降临的猎杀者的审判。 他恨透了这世界的一切! 他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愤怒竟能燃烧到这种境地。 原来人在愤怒到了极致的情况下的反应未必是歇斯底里,也可能是极度冷漠。 深邃的黑暗一滴一滴笼罩下来。 他立身的街角处,几乎再看不见丝毫光明,恍如化作了黑洞。 猎杀者已经升空远去,先前散去的人群又渐渐涌了回来。 没人搭理地上的尸首。 明天一早,到了上班时间,自然有荒人清洁工来处理现场。 现在是下班时间,人们都忙着接私活,没空。 任重再度汇入人潮,往小镇中心白墙方向而去。 对于今天的种种,他其实早有预料。 事物的发展总有脉络可循,无数细节里藏匿的端倪,他早发现了。 但他无可奈何。 一来,他刚到这世界,本也没太多选择。第一个碰到的队伍就是郑甜小队,他最了解的也是这些人,合作得也算基本愉快,总不能舍近求远再去尝试接触其他拾荒队吧。再者,自己的加入必然会导致小队实力拔升,选别人的结果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还说不定没等来职业队发难,先给自己人阴了。 二来,他终究生长在国泰民安的和平年代,虽有戒备,但路子走得太顺,就难免心存侥幸,抱着姑且走一步看一步的念头。 现在,时间给了他最终答案。 任重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冷冽肃杀的微笑。 既然已经无路可逃,那索性提前挖好坟墓,再去做一场看似徒劳的为了复仇而进行的复仇。 本想先以普通人的身份和这世界相处融洽。 但世界却没有容人之量。 既如此,不如从现在就开始疯狂起来。 我要把这世界,变成我任重看得顺眼的形状! …… 夜里九点二十三分。 妙手回春门口。 诊所二楼的灯光还亮着。 笃笃笃。 任重轻轻敲响房门。 挂在门外的喇叭里响起孙苗愤怒的咆哮。 “不管你是谁,给老子滚!老子下班了!” 任重没理睬孙苗的威胁,再次敲门。 “妈的,没完了是吧?老子这就记住你的脸!你丫以后休想来我这看病!” 诊所大门上方咔嚓一声打开个盒子,从里面冒出个摄像机探头。 任重短暂调整面罩,关闭单向透明模式,露出自己的脸,“开门,是我。” 孙苗:“……” ……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所以你终于可以安下心来搞禁忌研究?” 孙苗,“闭嘴!你答应过我不再提了!” 没等任重再开口,孙苗又道:“你是来求我帮忙的吧?没问题,你今晚就呆在我这,明早我想法子把你送出去。” 孙苗已经从患者口中知道任重被通缉的事。 但他不在乎。 他更不怕因此而得罪林望或者马达福。 因为他身上自带的风险更大,更恐怖。 任重摇了摇头,“不逃了。没意义。正式通缉令迟早会下来,我注定会被猎杀者干掉。” 孙苗闻言,沉默数秒。 他心头下意识的想,喜事啊! 但这老喷子最终非但没偷笑,却竟叹了口气,“谁叫你脑子搭错筋,居然敢冒充普查官。” 任重:“如果我说我根本没冒充,都是别人自己脑补的,你信吗?” 孙苗耸肩,“那重要吗?” 任重再问:“也对。那如果没有普查官的事,我找你调停林望和我们的矛盾,你能做到吗?” 孙苗摇头,“林望当面会给我个面子,毕竟他不太乐意得罪我。但这有什么意义呢?首先,你的几个队友都已经死了。其次,我是个医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林望的实力比你们强太多,他有一万种办法悄悄玩死你们。我能怎么办呢?帮你报仇么?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而已。” 任重点头,“倒也对。” 孙苗:“所以你到底什么打算?” 任重:“我听说你这里有可以激发人体潜力的兴奋剂?” 孙苗点头,“是有,但毫无意义。” “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