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用了三十分钟,就把车开进了这个叫君平的小县城的医院。
可我感觉,时间恍如过了许久。
下车的时候,望着几个中年护士急匆匆将老吕推进去,我感觉有些虚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后赶到的季岚转身瞧着这医院,破旧的铁大门,坑洼的水泥地面,二层主楼,不禁叫道:“这不是县城吗?这什么医院,怎么这么破?”
大头皱眉道:“这就是县医院,最好的医院了。没办法,老区,落后了些,只有这条件,先做抢救吧,稍有转机,咱们再奔市里。”
“怕就怕他们这条件……”季岚说到一半,又觉得丧气,改口道:“君平县君平县,但愿老吕能平平安安吧。”
凌云拍了拍我肩膀道:“你们都在这先歇会吧,这么多人进去也没用,我和宋大哥先去交钱。”
我点点头,跌坐在木椅上,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
回忆着从昨晚上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我越发觉得,自己平时总以为自己很有谋略,可现在想想,多是小聪明,而无大智,我怎么就没早点在老吕的异常中发现点什么呢?
白薇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自责,毕竟,这不是由你来把控的。吕大师不是说了吗,如果这一劫落在你身上,那便是万劫不复。至少,以我刚才切脉观察,吕大师不是致命伤。”
这话谁说都行,偏偏我不配。
我的灾难,凭什么让别人替我受过?
生之我幸,死之我命。
“好了,振作点!”白薇像是哄小孩一般,将我的脖子搂过去,抱在腰间,低声道:“秋霜嫂子还在呢,你到现在为止,还没和她说一句话,想一想,陆拂石可是失踪了……大男人就该雄心壮志,如猛虎下山,胸怀远景,你要是罗黛玉、罗紫薇,我找你干什么?还不如我自己抽抽涕涕呢!”
好的女人让男人惊艳的是骨子里的知性和优雅,遇事从容大度,万般危机时刻,一束花不如做一根缰绳,让男人知道从哪里纵横驰奔,在那里歇脚驻足。
听白薇如此一说,我才恍惚想起,自己疏忽了冉秋霜。
陆拂石和冉秋霜情投意合,相敬如宾,如今陆拂石不知所踪,甚至极有可能已经遭难了,她心中又该是如何感触?自己刚从虎口脱险,还要看着我们一行人苦大仇深。
“嫂子,你受苦了……”我站起身,梳理了一下情绪,正色道:“对不住您,刚才我有点失控了。”
冉秋霜满眼憔悴,但还是宽慰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和吕先生是亲朋知交,倘若他如此这般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那何以为人啊。倒是我,拖累你们了。倘若不是因为我,你们也就不用去那个荒村了。”
“嫂子,都是自己人,咱们就都别客气了!”白薇道:“陆大哥对罗天有提携之恩,罗天对陆大哥也有兄弟之义。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不认不识,我们也不能看着你落入韩冰的手中。”
冉秋霜此前一直在紧绷着,现在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白薇,我该怎么办啊,拂石会不会真的已经出事了……”
“嫂子,您先别哭,您告诉我们,这几天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
冉秋霜擦了擦眼泪道:“自从你们上次走后,拂石就按照白薇给的药剂和针灸,一直在给看云师弟治病。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只有我和店里的几个伙计知道内情。功夫不负有心人,前些日子,看云师弟被几个师侄辈分的后生带着来我的店里吃饭。按照以往,病了之后的看云师弟很少说话,可那天师侄们很高兴,在我店里载歌载舞,挥毫泼墨。你们知道的,修道的嘛,青灯黄卷的,都会些琴技书画,后生们玩高兴了,就让拂石也露一手。拂石想了想,就说我画个画吧。”
陆拂石善画我是知道的,他们家里、店里的国风,都是他亲手画的。
“那天拂石画的是一副闲适山居图。不是我这做妻子的夸他,拂石的画确实画的很好,泼墨似饮酒,狂放不失真,很快,一副山居图就画好了。就在这时候,看云师弟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虽然随即又倒在了椅子上,可你们知道的啊,他瘫痪了好多年了,就这一下,就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敬看云好了?”
“看云师弟看着那画,眉目生辉,脱口诵读道:倚长松,聊拂石,坐看云。忽然黑霓落手,醉舞紫毫春。寄语沧浪流水,曾识闲闲居士,好为濯冠巾。却返天台去,华发散麒麟……师兄,你这画画的好,把长松师兄和你我都画进去了。我这才意识到,拂石画的竟然是闲闲老人赵秉文的诗词,这首词就是他们师兄弟几个取名字的来历。”
“这么说来,他真醒了?”
“拂石和我都很高兴,师侄们也都很激动,问看云师叔,你醒啦?我们这就把好消息告诉所有人。可就在这时候,看云师弟忽然双手捂头,似剧痛难忍,朝拂石道:师兄,我有话要对你说……但不等拂石过去,看云师弟就昏过去了。”
听到这,我便明白了,敬看云之所以死,就是因为他要康复了。
“弟子们将看云师弟送去了医院,检查了一番,说没有大碍,就是受了刺激,很快就会醒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