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抗拒太过明显,生生刺痛了孟宴臣的眼睛。
灯光虚寂,他不受控制地站起来,向前迈了一步。叶梦梦脸色微变,一退再退,退到门口时咣当一声撞到了门板。
听到动静,肖亦骁探进头来。
叶梦梦嘟囔了一句,“他想碰我。”
闻言,肖亦骁嗖地一下窜进来,把她护在身后:“宴臣,别碰她!”
最好的朋友,和喜欢的女孩儿统一战线,一致向外。
孟宴臣突然看不懂了,湿润的目光反复在两人身上流连,唇线逐渐紧绷。他锁住叶梦梦闪躲的脸,“为什么”三个字堵在嘴边,迟迟吐不出来。
他看到肖亦骁侧身轻拍她的肩膀,看到肖亦骁上前向自己走来,伸手来拽。
为什么?!为什么蒋裕可以、肖亦骁可以,他就不行?!
被生拉硬拽拖到走廊里,红红的眼睛还是看着房间里。
叶梦梦关上了门,肖亦骁把他推到窗户前。
窗户开了一条缝儿,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入侵,却吹不散心底难以压制的愤怒。
孟宴臣声音发紧,“骁骁,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亦骁深深吸气,却说:“没事。”
眼下这般情况,说没事?当他看不见两人使眼色吗?
孟宴臣锐利的视线无言逼问,肖亦骁却似早有预料般,眼神扭过去,不肯跟他对视。
两人沉默对峙,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道急促利落的脚步声飞快逼近,然后停下。一闪而逝的白色背影推开了留观室的门,应该是位医生。
她似乎很急,门都顾不上关。
孟宴臣心头一动,然而肖亦骁却比他更快,三两步跟上,却在门口止住,没有进去。
两道目光齐齐聚焦在屋子的人身上。
医生未语先叹,叶梦梦点头,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了。”目光继而落到她手里透明封装袋子上,“这是阻断药吧?”
杨思佳看了她几秒,低下头去,“是。”紧接着又往桌子上扫,走过去,拿起水壶倒了半杯清水,然后把药拿出来,递到叶梦梦嘴边。
叶梦梦低头含住药丸,就着杨思佳的手,喝了一大口水,仰头吞咽。
似乎是味道不太好,孟宴臣看到她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杨思佳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过了一会儿又把水杯凑过去,叶梦梦却摇了摇头。
看完这一幕,肖亦骁突然转身,发出一声似怨似怒的叹息,站回了窗前。
孟宴臣脸色发白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骁骁,医生给她吃的什么?”
因为门开着,所以里面说的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上前去扳肖亦骁的肩,“什么阻断药?她到底怎么了?你们两个究竟在瞒我什么?!”
肖亦骁沉默地看着他,眼底既有担心,也有悲痛和挣扎。终于开口时,声音平淡,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下午打球还好吗?别硬撑,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休息吧!”
孟宴臣盯住他回避的眼神,一字一句直白追问:“她吃的是什么?”
肖亦骁转身面朝夜色,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骁骁!”
正是这时,杨思佳从留观室走了出来,看到她,孟宴臣当机立断上前拦住,急问道:“她怎么样?”
杨思佳先是吓了一跳,认出孟宴臣后,愣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孟总是来找许医生的吧?她还在做手术——别担心,患者被送来时民警提醒过,所以她跟医护都是做好全套防护才上手术台的。”
“什么全套防护?”
孟宴臣被她的话绊住,心头的阴影越来越大,下一秒,他打断杨思佳想要解释的话,目光直白地看了一眼留观室,“里面的女孩子——你来找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里面的女孩子——杨思佳这才记起,十几天前,孟宴臣陪里面的女孩子挂过自己的急诊。
两人貌似……关系匪浅。
杨思佳犹豫了一秒,说:“犯罪嫌疑人的血液检查结果出来了——”
她脸上漫过一丝不忍,“HIV阳性,艾滋病。而她手上伤口很深,直接接触了病毒携带者的血液……”
HIV阳性,艾滋病。
杨思佳的声音恍如丧钟,几乎是一瞬间,孟宴臣脸上血色全无。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叶梦梦手上的纱布、身上的血迹,以及他想碰她手指时,她如临大敌、惊吓闪躲的样子。
肖亦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眉头紧拧,沉声问:“确定吗?真的确定了吗?”
杨思佳看看孟宴臣,又看看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即使她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可是检测报告白纸黑字,千真万确。
肖亦骁没忍住,转身骂了一句脏话。
话音消散后,压抑和沉默张牙舞爪地蔓延。
作为医生,杨思佳深吸一口气,宽慰道:“HIV病毒传染的条件很苛刻,先不要太绝望。而且她刚刚吃了阻断药,时间在两小时之内,能将感染概率压到很低……”
这番话听着很鼓舞,但孟宴臣和肖亦骁都没有作声。
概率本身有无数种可能,可在医学里,就只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