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是对的,国朝日益振奋,有中兴景象,朕做事也变得没有那么极端了。”朱翊钧示意小黄门抬走龙椅,颇为感慨的说道。
换成万历初年,来伏阙的全都得死,统统都是反贼,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说得容易,想要做到难如登天。
真的柔仁吗?相比较朱翊钧之前动辄七八百号人午门斩首,大婚前一天监刑而言,的确柔仁了一些,但相比较大明历朝历代,朱翊钧比嘉靖皇帝还要暴戾一些。
朱翊钧对着海瑞笑着说道:“海总宪,朕无碍,就是大医官们不放心,再调养几日,朕也给大医官添了不少麻烦了,不能再让他们担惊受怕了。”
朱翊钧有点担心认死理的海瑞弹劾大医官李时珍和陈实功,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大医官们尽到了告知义务,而且医术精湛,只是朱翊钧这发烧来的有些古怪,是意外。
“陛下无碍,实乃天幸,臣以为陛下还是稍微歇息两日,等养好了龙体,再看奏疏不迟。”海瑞又又又在说皇帝的不是了,不过这次是说皇帝过于勤勉的问题。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海瑞觉得皇帝太勤勉要休息,这抱病在身,还是养好身体为主,可持续竭泽而渔,才能长久的收益。
“朕知道了。”朱翊钧很喜欢海瑞,也很喜欢沈鲤这样的臣子,他们一身的正气,他们的存在,就越发显得贪官污吏的可恶,但对海瑞这个建议,朱翊钧只能敷衍,他不打算歇着,该看的奏疏还是要看。
“臣等告退。”海瑞和沈鲤俯首告退。
朱翊钧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解刳院的病房里,这次公开露面,朝臣们都清楚了,皇帝真的没事儿,生龙活虎斗贱儒,而不是秘不发丧,京城内外立刻稳定了下来。
朱翊钧收到了新的一期逍遥逸闻,而这一期逍遥逸闻的内容,则完全是讨论宗教对人的异化,关于喇嘛教种种恶行。
意见篓子李贽对此评价为: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李贽说话素来大胆。
著名批评家、思想家、意见篓子李贽也从没有说过,海瑞如万年青草,可以傲霜雪而不可充栋梁!
这显然是以讹传讹,其实李贽在《焚书·杂述·八物》认定了海瑞是杉松栝柏的栋梁之材。
完整的意思是:世间的清流之士,可以作为震古烁今的道德楷模,薪火相传,滔滔不绝。又怎么可以因他精神的光芒,就说他只可傲霜雪,不可充栋梁呢?
海瑞这样的杉松栝柏之才得不到重用,绝不是海瑞的问题,那不是海瑞的问题,是谁的问题?
李贽评论张居正说,江陵宰相之杰,故有身后之辱,那会儿张居正被夺了谥号赐官,家里人被饿死,长子被逼自杀,李贽不是嘲讽,而是说张居正实在是太能干了,才招致抄家夺谥之辱。
张居正太能干却遭受如此的屈辱,那是谁有问题?朝廷有问题,皇帝有问题,大明有问题,容不下这样的能臣,干臣。
在这个子不言父过,臣不言君过的年代里,李贽能这么说,如此阴阳怪气,已经是胆大包天了。
喇嘛教分为了黄白花黑红五派,在草原流行的主要是黄教,也就是密宗,而且是最糟粕的东西,而祭祀用的东西是五肉五液,五肉就是人象马狗雀的肉,五液就是脑精血屎尿,法杖是人腿骨,法钵是人的天灵盖,人皮鼓、人头碗、腿骨笛子、肉莲花等等,而举行各种法会,都要用人肉骨血作为媒介。
李贽、林辅成、姚光铭等人组成的游学团,在开平卫没有见到这些,因为开平卫离大明很近,当地的寺庙能称之为僧,但到了归化城,李贽和林辅成等人就彻底破防了,在他们印象里,汉传佛教不干这些事儿。
而李贽等人主张的灭佛,就是一个目的,逼迫宗教在武力威胁下进行改变,进行世俗化,与大明整体社会相适应。
草原有没有反抗过这些喇嘛?反抗过,但都被带走做成了人皮唐卡。
李贽去讨一碗水喝,当地的胡人,还是个铁匠,惊慌无比的说:铁匠的黑水你喝吗?
在喇嘛教的教义里,贱民天生就是贱骨头,骨头是黑的,血是黑的,喝的水也是黑的,是不纯洁的。
“灭!立刻马上!下章绥远总督、绥远布政司询问潘季驯、忠顺夫人,能不能灭,看看问题在哪里,困难在哪里!”朱翊钧心善,看不了这些,之前已经让部分没有度牒的喇嘛还俗了,力度完全不够!
把这些个喇嘛阉了送矿场挖矿到死都便宜他们了,送解刳院里做成标本,都嫌他们脏!
“什么玩意儿!”朱翊钧连续拍了五六下桌子,愤怒无比的说道。
“潘总督和忠顺夫人上来了奏疏。”冯保把两本奏疏呈送御前。
显而易见,李贽、林辅成这个游学团,又被地方衙门当枪使了,有些解决不了的问题,又不太好直接求援,就让这些个口舌说出来,引起皇帝重视的同时,给出自己的处置办法。
“诶?不是?潘总督和忠顺夫人啥意思?不信佛,信朕?!”朱翊钧看到了地方给的意见,灭佛不信佛,信什么?信皇帝。
确切的说是信荡魔天尊真武大帝,这也是老朱家一贯的宣传,真武大帝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