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有些不自信了起来,有生之年,大明真的能从金属铸币迈向信誉货币吗?
“臣已经拟好了奏疏。”曾省吾擅长谋而后动,既然发动,自然不是为了和户部掐架,而是早有准备,你户部暗搓搓的推行钞法,甚至在陛下那儿进谗言,兵部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准备?
张居正将奏疏递给了冯保,他打开了副本,思索了片刻,写好了浮票。
兵部的准备极为周全,试点就是从煤银对流开始,其实说是煤,主要是焦炭,土窑烧焦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同样土窑烧焦也是污染的主要源头,工部最近被科道言官们追着骂。
在松江府会同馆驿存入白银后获得票据,可以直接在西山煤局承兑焦炭,而后从驰道至通州,走大运河南下,或者从天津卫出海,海运至南衙,在冬季冰封的时候,可以走官道驿路至密州市舶司海运南下。
曾省吾认为,在日后五到十年的时间里,盐银对流会被煤银对流彻底取代,不是说南盐不再北上,而是其规模将会远远小于煤银对流,甚至在卧马岗开矿有了成果之后,经济循环才会彻底建立根基。
南衙的怨气很大,有不少南衙的人认为,北衙也是负资产,需要被精算掉,具体表现为,历代都有京师迁回南衙的讨论,而北方丰富的矿藏,会有效减少这种怨气。
“你们兵部简直是蓄谋已久!蓄谋已久!”王国光作为内阁辅臣,看完了奏疏之后,终于不再让张学颜冲锋陷阵,而是直接开口。
看样子,多少有点破防了。
“不久不久,自我从四川入京为侍郎那天起,我从四川沿水马驿入京,就在想,这好好的驿站,怎么一直在亏钱,自古这金桥银路,驿站能亏,天下奇闻,驿站通衢天下,沟通百货。”曾省吾这一句不久,就是六年,万历三年曾省吾升兵部右侍郎,自四川回京,就一直在筹备此事了。
曾省吾十分确认的说道:“自古行商,非壮丁不能行,这拦路抢劫的山匪比比皆是,这驿卒啊,最好的兵源。”
朱翊钧批准了曾省吾的奏疏,兵部真的是蓄谋已久,准备的十分妥善,需要对《给驿条例》进行增补,关于银两管理和承兑实物(焦炭)的条例已经研究的非常明确了,在试行过程中,遇到问题再进行修改。
矛盾相继释万理,没有什么制度从设计之处都是完美的,都是循环渐进,螺旋上升,这在礼法中叫革故鼎新。
户部意图推行宝钞的想法,再次落空,仅仅得到了在长崎总督府对外发钞的准许。
工部尚书汪道昆,汇报了游龙号和飞云号的建造进度,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预期三年营造结束,可以提前半年结束,游龙号飞云号,一定能够如期下水,比较让工部头疼的就是西山煤局的问题了。
“陛下,这个产能不能降,还不能有污染,等绥远驰道修好,大同、归化、胜州的煤能够顺利递京再议为宜。”工部的态度格外的强硬,对于减产的计划就三个字,不可能!
煤价从六文一斤涨到二百文一斤,被问责的不是科道言官,反而是他们工部,哪怕是皇帝强行下令,工部也会说,西山煤钢发展时间长,窑民工匠比较丰富,工部已经实施精钢精煤战略调整布局,提高装备水平,做好节能减排,搞好污染防治,为大明经济循环提供动力。
如果皇帝再问,工部尚书也只能说:别讲了,别讲了。
“工部有工部的难处,朕以计穷而应,那只能勉为其难了,解刳院弄了个棉纺口罩,廷议结束后,大家都拿一些回去吧,这绥远驰道早点修好就好了。”朱翊钧没有逼迫工部减产,大明需要煤炭。
户部奏闻了燕兴楼票证的发行,而都察院又查到了一批贪官污吏,主要还是浙江南衙的等地,这地方纸醉金迷,最容易堕落,一共六十四人,具体经办的是应天知府李乐,应天府是南衙,是两京之一,李乐几乎确定为下一任应天巡抚了。
因为这一任的应天巡抚潘季驯,强烈要求前往绥远担任巡抚,这是平调,更像是流放,潘季驯想要治理黄河。
发明了束水冲沙法的潘季驯,非常清楚束水冲沙治标不治本,要想让黄河清朗,就得在绥远治理水土流失。
以潘季驯的资历而言,他从应天入京,最少也是个少司空,但潘季驯放弃了自己进步,要从江南最富硕的南衙平调绥远这个鸟不拉屎的边方之地,就为了治理黄河。
“潘巡抚为国为民,巡抚绥远宜升任工部尚书前往为宜。”张居正作为吏部的堂上官,给潘季驯请了更高的京官,日后见面,都要叫一声潘部堂。
潘季驯回京至少是少司空,等个尚书的缺儿是有可能的,但潘季驯选择了绥远,潘季驯也是大明最坚定的复套支持者,曾经和谭纶深入讨论复套的可能性,黄河百害,唯有在河套才能擒这条浊龙!
绥远的第一任布政使是三娘子,是朝廷履行诺言,也是无奈之举,没人可用,之前没有卧马岗、胜州的矿山之前,大明连愿意前往绥远的官员都找不到几个,潘季驯主动要求前往,只为治理黄河,起到了模范带头的作用。
大明的读书人也不都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为了升官不择手段的烂人。
“王次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