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看见幻象,说一些关于血和火的胡话,说她看见提兹卡不是被阳光而是被火照亮。勒缪尔让第十五军团来看看她,有个战士来了又走了,说她的灵能受了刺激。随后是黑鸦的人照顾她,坚定地告诉她预言不可信。”
这些细节让弗里克斯产生了一些额外的思考。他知道千尘之阳最初的黑鸦大师就是谈判的主持人阿蒙,阿里曼很久以前告诉过他。如果一个未经培训的凡人都能看见预言,那么黑鸦们呢?
也许这就是阿蒙坚持——甚至恳求钢铁勇士留在普洛斯佩罗的缘故。
“我很遗憾,”他有些笨拙地说。
“卡莉斯塔还没有死,不用遗憾。”卡蜜尔说,她的嘴唇不安地颤抖着,手上那一串仿古董戒指串起的手环喀拉作响。
“嗯。”弗里克斯回答。
卡蜜尔心不在焉地摘下她的手串,但那些金属仍然在她的手掌里微微发抖,互相摩擦,发出干涩的声音。
“我继续说吧。最后阿蒙阁下和赛扬努斯只达成了一条共识,那就是等待帝皇的第二次裁断。亚空间环境的稳定性正在好转,影月苍狼同意再度询问泰拉方面,普洛斯佩罗到底犯下了什么需要招来毁灭的过错。”
“如果泰拉坚持认为马格努斯大人错了呢?”弗里克斯问。“如果他并非没有做错任何事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卡蜜尔不满地说道,“原体马格努斯救了你们一命!”
“我知道,我在对泰拉的反应做出假设。”
“王座会看清一切的。”
“但假如——”
“没有假如,战争铁匠大人!”
“你很激动。”
“哦……”卡蜜尔愣住,而后她用手掌根部抵住双眼,抑制她陡然宣泄的情绪。弗里克斯注意到她的太阳穴附近有旧日的伤疤。
战争铁匠继续说:“我们都不能确定王座会重新作出有利于普洛斯佩罗的裁决,也都不能确定,你的同伴卡莉斯塔的预言不可能发生。你并不是不知道这一切,也许你只是害怕思考这些可能性和后果。”
“绯红君王救过我们,大人,”卡蜜尔说,“我是个考古学家。我在野外遗迹里撞见了伊扎拉,我们都对普洛斯佩罗的文明来历充满莽撞的好奇——那儿有噬灵蜂的卵,大人。我们以为我们死定了,直到马格努斯大人亲自给我们做了手术。我的情况轻一些,伊扎拉丢了半个大脑,但我们现在还能和你们说话,这都是马格努斯大人的缘故……”
她放下手掌,露出朦胧的泪眼。
“马格努斯大人是个好人,也许是我们遇到过的最好的那一个……可这不能证明马格努斯大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能保证普洛斯佩罗的命运。你是对的,钢铁勇士大人。你的理性是对的。
“自从那阵黑色的浪潮爆发之后……我没有感受到它,但据说灵能天赋强的人都感受到了,就在那之后,我们许多人都看见普洛斯佩罗走到头了。一千个预言里普洛斯佩罗燃烧了一千次,从秘眼广场到瞭望海港,没有一次例外。”
“但你们依然留在普洛斯佩罗,卡蜜尔。”弗里克斯说。
“我们还能去哪儿呢?”卡蜜尔说,她的脸上是破碎的无言悲痛,“是啊,我们的身躯可以从命运中逃跑,但我们的心还能去哪儿呢?我们的意志让我们留下,弗里克斯大人,每次闭上眼睛,想到普洛斯佩罗给我们的一切宽容,我们的灵魂就无法离开,我们的心属于这里。哪怕——哪怕普洛斯佩罗将要面临毁灭,哪怕马格努斯大人果真为我们带来了末路,哪怕我们在无知中就被判了死刑……”
“你们也不会走。”
须臾,卡蜜尔重新开口,“我不知道,大人。我不知道。空港已经开放了,我没有听说任何人动身离开。”
她深深地呼吸着,那双眼睛的轮廓重重刻在了弗里克斯心里:“哪怕皆为尘埃。”
——
在那逾越了时间界限的深海汪洋中,那并非地点的地点,并非远古领域的领域深处,在不存在亦不被理解的一根针的尖端,如果可以被讨论则将以谎言的谎言与无名之名的变幻夹缝为标识的界域间……
“又一个被抗拒的时刻,重新实现在我们的眼前……”
“就像任何被抗拒的命运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另一个声音反驳,“变化带来的命运回归了命运本身。”
“但变幻的过程改变了不变的一部分。”
“狼与狼都是烈火的引线,烈火在我们的手中燃烧。”
“烈火在拒绝计划与真理的生命尽头烧起。”
飞鸟与蛇缠绕在那组成水晶书架的粉蓝火花中,几何的粉色矩形破碎成蓝色的椭球继而是金黄的三角。在这无名的尽头,其间每一次尖啸或低语中都蕴藏着九千个用以组合成暗示的密语,水晶在坠落之前便转化成活跃的光斑向上扬起,火焰的虚像腾飞不绝……
“我们篡改命运和真理,用地狱的火编织命运。”
“可命运永远不会被注定。”
“永远不会被注定的永远不应当永远存在……”
声音互相争吵,彼此违抗,沉溺在悖论与真理的辨析中,喋喋不休的浪潮和映在洞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