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日中,太阳悬在大帐正上,过了当中的圆窗,直亮亮照进帐里。
只见大帐里环着周边上坐了有足足百来号人,讲着各自部族的科尔沁话,大碗饮酒。一干人身上各带了兵刃,有空手套指虎的,有弯弓配羽箭的,有两头包金的长棍,但多数还是一柄弧月似的弯刀,收在刀痕满布的黑鞘里,又添上三分的豪迈。
两张褐红罩蓝毯的木桌正排在主位,其后落座了一高一矮两号人,高得那个极高,手里捧的酒碗也是极大,一只便盛得下凡人两个滴溜溜的脑袋;矮的那个身量虽算不得极低,被高个一衬,仍是简直成了一小片飘飘落地的黑雾,裹着黑带的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哒哒地敲着酒碗的边。
虽说是酒碗,那碗里盛着的,却分明是一碗酸甜的沙果,個个透着十二成的橙红,上头沾着要坠不坠的冰露,教人见之口舌生津。
这百来号的人物环起的场地里头,正是一阵蓄势要发的比斗。两个战士各一身挽着袖子的战袍,提一把未开刃的钝刀,凝神盯着敌手的肩膀。一个是头顶扎着直挺挺的单辫,一个原是一头遭火铳燎了一半的杂乱短发,后索性剃了个干净,区分倒也简单。
单辫的战士手里的刀慢慢地往前耸,突然猛地一颤,霎时发力,往光头战士的腰腹刺去,后者动势慢上三分,却筹思好了对策,招招相拆,刀刀能护,竟似未卜先知般,将单辫战士的刀势尽数地封了回去。只听铮铮金铁交击不绝,顷刻便是十数招过去,攻守莫测,胜负难分。
“钢铁勇士怎能缺了速攻的部队?虽恐怕不若专精此道的队伍那般神行万里,就军里的编制来论,究竟是不得少的。我看你倒有心令第五军团往那转进似疾风的道上走,日后若要有并肩抗敌的机遇,我便在此先谢过你了。”
“你那说书故事里,便提过甚么灵能云云,我却还不知那是何物。方才又讲了那第十五军团,也用着这套技巧。可是与我们这天气法术近似的本事?”
可汗朗声笑道:“可还有谁来比武较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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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如何是往那儿去的路?”
大汗道:“比之泰拉人,如何?”
“我这儿要派去偷师的学徒,一年半载的也过不了新兵的训练,今日我记下你这番话,待几年后再做商量,也算不得迟。大远征已是连着征伐了约摸有半个世纪,恐怕还要再来不断的日子,才能横扫六合,一统宇内。”
现下雪融的冷季刚过,正值巧高里斯天气回暖,草甸子的青黄底色慢慢地重又挣了出来。等牧草再长上一长,骏马就不必再紧巴巴地啃干草料。
众人吵吵嚷嚷地叫着好,今个儿大汗军帐里的比斗,能进得来者,无一不是各部群雄,能捉对登了台,在可汗面前上了兵器划剑比试的,更是各个都有傍身的绝技,因此众人叫喝的响亮,一片鼓掌喝采。
莫尔斯悠悠道:“阿斯塔特里向来有往彼此军团里添人学艺的习惯,过往钢铁勇士已与帝皇之子的凤凰、第十三军团的战士和第十五军团的灵能学者有了不少往来,从这里头一点点地补上各自战斗习惯的短板。但第四军团仍缺了点速攻战的本事。若铁之主有心令一支小队来你这儿长长见识,你意下如何?”
趁着手上无事,莫尔斯将长信自空中取来,提不起用真纸真笔的兴头,便让点墨的字自个儿浮上空荡荡飘着的信纸。
可汗扫他们一眼:“要去甚么地方,也速该?”
他初来时,轻易地牵了这匹与他衣装相合的黑马,巧高里斯人还道是这天外怪人有一手驯马的好本事,心下多为佩服。过了些日子,众人才觉出不对味来,这黑马哪是服了管束,是天天吓得不敢动弹。这也是怪事一桩。
可汗饮下口酒,一旁的哈西克招人来接过酒碗,为大汗把那酒水重又满上。
可汗颔首,指腹碾着白虎刀的十字刀格。
“那我可要问得再进一步。”
晚上一顿烤肉后,众人便散了个七七八八,余下又有几个要单独留下不动,找大汗讲些各部的事务。莫尔斯无心当面围着他们听部族里的要事,便到了帐外头,几步迈出,脚下就到了几十里外的空地。
若说草原各部当真浸在武技比斗里流连不舍,倒也并非如此。还该是本着当大汗的面,展示斗技的心思,才依次地上去动手较量。
此番言语听来,不论是原体的母星管治,还是生活的风俗习气,多半仍是以基因原体的自决自断为主,这对巧高里斯的意义可谓不凡。
可汗斜睨一眼,伴着黑衣人在草原上无甚目的地四下闲逛,道:“我这倒是缺了回拒的由头。”
二人一者骑马,一者徒步,本该是有悖常情的怪相,然则虑及那骑马者连人带马算作一块,都及不上可汗一人的雄伟身形,前者不欲走步,便也情有可原了。
“比之奥林匹亚人呢?”可汗双目注在比斗中,口中说道。
可汗轻嗤一声:“去罢!”
“确是如此,皆非凡俗之术。”
莫尔斯大笑:“人皇所言,听一听便可。晓得他为何要用那套言语后,帝国真理当不当得遵从,便自有答案了。”
察合台的口气颇有闲散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