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宵:“会一点。”
事实上,在东域这样亲海、多河的地方,很少有人不会水,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总得学一学游泳和划船。当然会游泳并不能代表他能用尾巴游泳——他也算鱼初步驯服尾巴的珍贵记录。
正因如此,他遇到了小水母。
他在船头一撑,小船便晃悠着滑出去了。
唐釉抱着膝盖,看小沈握着船桨,左一下右一下,十分轻松地控住了船的晃动。船中间有个小棚,弯腰穿过去就能到沈寂宵那边,但唐釉不敢挪过去。他都快把自己叠成一片了,两条腿支在木头上,只留下脑袋转来转去。
像是害羞蜷起的白鸟。
太阳已然落山,河边的行人
逐渐多了起来,此时租船游乐至少得付半枚银币。沈寂宵撑着船过河,竟还有人掷了花过来问多少钱愿意载一程。
小沈主打一个充耳不闻,只管划船。
唐釉坐在船头,支着脑袋看他。
河畔垂落着花枝,开到颓靡的花偶尔被风吹散了,花瓣随着春风卷到空中,又落到他手边。
小水母壮着胆子去抓落花。
运气好,被他捡着朵完整的粉樱,放在手中揉碎了一吹,那些花瓣便被无形的精神力托着,落到沈寂宵脑袋上。
沈寂宵低头一看,发现小水母粲然一笑,说不出在笑什么,但总归是很高兴的。
于是他也高兴起来。
恰好船多起来,叫卖声一片。
“卖花咯——新鲜的花儿——()”
珍珠——上好的海珠——白的粉的都有——√[(()”
沈寂宵停下来:“珍珠怎么卖?”
唐釉盯他。
沈寂宵以前说他拿一个金币买路边的饰品,很浪费,可现在他自己就在乱花钱,在路边摊的珍珠饰品里挑挑捡捡,险些都买下来了。好不容易选出来的那些也都装了一口袋,沉甸甸地被丢在船头。
唐釉骤然发觉自己这次上陆地收了很多东西,从昨天晚上的酒,到今天的花,到现在小沈送过来的一大堆珍珠。
他并不需要那么多东西。
但是看小沈挑来挑去,同人讲价的样子好玩,他忘了阻止,等小沈把珍珠递过来,已经不能退货了。
他看着沈寂宵躬身穿过小棚,来到他这一边。
船只因为两人的重量,更加翘起,小水母略微一慌,抓着船沿不放手。一抬头,却见沈寂宵已经来到面前,弯下腰,手中一团珠白色的小饰品,一按就别在了唐釉衣领,轻巧别致。
“合适。”沈寂宵评价道。
唐釉看着他。
却是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沈寂宵又问,“不喜欢吗?”
唐釉“哎”了一声:“喜欢的。”
他又从水中捞了朵新鲜的花,濯洗了一下,递给沈寂宵:“人鱼你是很好的人鱼,送什么我都喜欢的。但如果你愿意同我说说话就更好了,小沈你总是把想法闷在肚子里。我不傻,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装了东西。”
沾了水,轻盈的花瓣也沉甸甸的。
沈寂宵沉默片刻:“你想听什么?”
小水母随口道:“唔……你现在的真实想法?”
沈寂宵便看了一眼小水母。这人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很好看,戴什么饰品都合适,粉粉白白一片,干净到不像是世人。他脑袋里东西杂乱无章,每每看见无知无觉的小水母,又会忽然清净下来。
“我……”他犹豫着,尝试去说自己此刻的想法,“我想抱你。”
唐釉顿时警惕:“怎么抱?”他狠狠看向沈寂宵腰线往下,非常害怕他此刻把人鱼的大尾巴掏出来,船会翻的。友谊的小船也会翻
() 的。
“……()”沈寂宵哪儿说得出口,眼睛一闭随手一指岸上的人,就那种。()”
路边多的是抱着贴贴的小情侣。
唐釉“哦”了一下,感觉不是要和大尾巴蹭蹭,轻松很多,只是人类的身体贴在一起而已,甚至隔着衣服。这种他们抱过好多次了,他不会走路,小沈帮他的时候经常抱。
他觉得可以,甚至默认了沈寂宵过来抱抱。
但是没有。
人鱼紧紧抿着唇,就是不动,也不看他,不晓得在纠结什么。
小水母想了想,往前抱住了沈寂宵的一条大腿,然后觉得这样只算抱了一半,于是抱两条大腿。贴一起了,应该也算完成了人鱼的愿望。
沈寂宵:“……”
唐釉:“抱完了,你现在在想什么?”
“去棚子里。”沈寂宵叹气,小水母的想法他很难全部理解,“只抱大腿不算抱的。”
“你先去。”唐釉从下往上看他,眼神非常真挚,看着沈寂宵走入小棚。
然后他手脚并用,在摇晃的小船上心肝颤颤地爬了两步,也钻入棚子里,像只小动物一样爬到沈寂宵边上,啪唧一下贴在人鱼胸口,抬起脸:“这样可以了吗?”
沈寂宵心想可以,太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