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好早晨不赶上班,从父母家去项目要过江,不是高架就是隧道,都得堵,她就干脆摆烂了,慢慢悠悠出门。
专车叫到了一辆卡宴,经济下行,生活不易啊。
宁好刚在后排落座,总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拖拖拉拉不去上班,还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躲总包。
工程到这个进度,又开始新一轮催款。她觉得离上一轮过年关时才没几天,真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工程款是不可能在工程中结清的,宁好演太极推手应对软磨硬泡,
归根结底,要钱没有,其他都好说。
“江总啊,你看你也是老江湖了,怎么今天这么不大气?……是我的错,让你做大生意的人算起了这点小账。……可你也知道海源的情况,外面看家大业大,越大越管不到细节,没有专款专项,却哪都是开支,只能这儿挤一点那儿凑一点。……我一会儿还得去居委会,你说这些关系不打点好,今天投诉停工明天投诉整改,耽误了工期我们俩双输……后面幕墙景观都给你做,一来你早完工早结算;二来后面赚的才是大头,你看这六百万是不是非得卡着脖子现在跟我要?……”
挂了电话,她注意到,专车司机正通过后视镜盯着她看。
眼尾带着崇敬的笑意。
“都说房价要跌,什么时候能跌?你们业内人士,能透个信儿不?”果然来搭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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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包老江被宁好打发了,转身进了项目部办公室找工程师唠嗑:“哎呀呀你们这个‘小辣椒’真是一毛不拔,比她老子还抠。”
小张笑着分给他烟:“青出于蓝胜于蓝。京城来工作组打分,都把人往我们项目领,也只有我们项目拿得出手。”
老江点上烟:“小辣椒会用人,有组织有层次,很稳。”
小张受着夸,把功劳又往宁好身上推:“是嘛,管理到位,其实方方面面干活的心里都稳。”
“那高层变动,对她有没有影响?”
“不好说。有可能调回平台。新领导肯定要安排自己人。”
“调回平台就没意思咯。”这老油条真心替她遗憾。
老江抽完烟去工地了。
宁好干脆在外面办完事,下午才到项目部,两人没碰上面。
她前脚进办公室,小张后脚跟进来串门,给她汇报了老江来找过她,又通风报信:“我听宣洋说他们和律所碰过面了,金颂府项目要起诉,是不是想把锅甩给宁总啊?听说宁总这两天回江城了,跟这件事有关吗?”
宁好没听说爸爸说起这件事,她本以为他回江城是为了相亲,不过看他对相亲其实也不太赞成,原来背后还有诉讼。
这倒不奇怪,一朝天子一朝臣,
金颂府项目亏掉底裤,营销没做好,招商太差,可营销后面有人,这锅得想办法甩掉,只能往前朝扣,指责项目建设成本太高。
这项目的账,宁好看过,项目经理没大过错,宁永荣作为区域负责人就更无可指摘了。
不过即便是混淆视听恶心人,这种“秋后算账”的事儿这一两年也不会少。
要证明前任留了个烂摊子,
日后才能证明后人力挽狂澜起死回生。
只是这么一来,宁好在江城分公司的处境会变得更尴尬。
手机在手里震动,烦心事一桩接一桩。
李承逸给她打了一天电话,眼下又追来一条短信:[结婚是开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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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已经听说了。
宁好把小张赶走,反锁了办公室门,给李承逸把电话回过去。
“没开玩笑,昨天确实去领证了。”
“你疯了?”李承逸在电话那头炸毛,仿佛想用音量恐吓住她。
她温言软语道:“可我也是为你啊。”
“为了我?你真是疯了!怎么为了我?你说说看?宁好,我一直觉得你冷静理性,比我强多了,没想到遇到事你脑子这么浑。我不都跟你说了相信我能处理好吗?你以为我愿意跟汪行长的女儿结婚?……”
宁好出于对隔墙有耳的戒备心,又改了主意,开门走出去。
这进门的一会儿功夫,外面又下起了雨。
她撑了伞离开项目部,一边听李承逸发牢骚,一直走到马路边,找到个公用电话亭才停下来。
电话亭三面透明,隔音效果也不错。
她面朝着门,慢慢开口:“你误会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看闻叔态度很坚决,你拗不过他。”
“那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你弟弟没有底气反抗闻叔,如果我坚决抗拒这桩婚事,那么毁约的就是我们家,闻叔可以借题发挥越闹越大,我爸脾气也不算好,最后两家断绝往来,我和你就真没有理由再见面了。你说是不是?”
李承逸被部分说服,又想起原则性问题:“那也不能真跟他结婚啊!”
“结婚嘛,只是绑定一种经济关系,感情另当别论。难道你和汪潋考虑结婚,是出于爱情?”
“……额,当然不是了。”李承逸气短三分,汪潋无疑是爱他的,但是男人讨论爱不爱的就很矫情,他转移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