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有个红色的指针,此时指向了最左侧,指针仿佛沉默在海底的巨船一动不动。
真的是0?
一直以来只有祝宁才能做到完全净化某个区域,联邦墙内正常情况下,这个数字应该是二十。
这意味着乌托邦没有污染物?可能吗?
如果乌托邦是世界上的净土,神国那帮人吃饱撑的没事干要住在人工岛屿。
祝宁单手托着下坠的裴书,裴书越来越沉了,像是一袋水泥。
祝宁思绪越发扭曲,思考的速度正在极速下降,连一个很普通的问题都要思考很久,但她想不出任何答案,身体如此疲惫,成了随波逐流的一份子。
她唯一可以抵抗的是放慢脚步,慢点再慢点,也不知道这个举动是不是徒劳。
林晓风一直都跟在祝宁身后,祝宁慢下来,最后面的白澄也只能慢下来。
这是这支队伍的团队默契,哪怕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明明大家脑子都不清醒,她们都在保持着队形前进。
祝宁松了口气,抬起头时发现,她已经找不到周海晴的影子了,只是眨眼间,周海晴一家人就像汇入大海的雨滴,跟人群完全融合。
大概是终于到了目的地,周海晴完全不想与祝宁为伍,或者她等不及了,想要马上可以找到拯救小宝的神药。
祝宁跟她也没利益关系,一路走来时帮了一把,已经把人送到了,周海晴是死是活都跟她无关。
但此时,一种直觉涌上来,祝宁又不是直觉系,但大概的生存本能还在。
内部黑色粘液蠕动,像是一锅烧开了的沸水,祝宁猜测它是不是让自己赶快逃跑,立刻离开这儿。
这里肉眼可见的有问题,她知道这个道理,她也没失忆,记得自己来乌托邦最初是因为刘瑜的精神污染。
脑海里的地图走到头了,凝结成一个点。
但根本没那么简单,祝宁的大脑已经被植入乌托邦的印记,无法轻易离去,自从阅读了刘瑜的绘画的那一刻,祝宁已经是乌托邦的一份子。
祝宁茫然地看着人群,有人摘掉了头盔,检测污染浓度清零的快乐,他们情不自禁开始大笑,笑容特别夸张。
其他人呢?祝宁想,为什么乌托邦没有原住民?
她不确定自己进来多久了,起码也有二十分钟,这一路走来,他们都要走进乌托邦的市中心了,一个活人都没看见。
好像这里只是一座干净的新鲜城市。
祝宁心头猛跳,不对,这根本不对。
祝宁左手死死捏着表盘,指针依然停留在0的位置,其他人竟然都没发现这个异样,好像一座空荡荡的城市非常正常。
就算乌托邦没有本地人,那其他从联邦过来的朝圣者去哪儿了?
朝圣者计划可能已经执行了数十年,如果乌托邦需要的是异能者的后代,那早先到达的人又在哪里?
就算死了也会有痕迹留下来,比如骸骨或者人使用过的防护服。
不对,祝宁心中念着这两个字,喉咙被堵住,舌根发僵,无法轻易发出声音。
城市墙上绘画的人影在微笑,所有朝圣者也在大笑,一切都那么美好,祝宁呼吸急促,好像马上就要喘不过气,肺部被挤压到极致,就要爆炸开。
“不对。”她发出声音:“不对。”
她第一次发声很轻,第二次的声音大了点,在无数乌托邦的呼喊中显得极其渺小,马上就被淹没了。
祝宁旁边有个拿树枝当拐杖的男人听到了,问:“什么?”
祝宁:“不对,这不是乌托邦。”
这次的话掷地有声,祝宁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出去,除了男人,有更多人听见了,包括祝宁身后的白澄和林晓风。
白澄被祝宁的声音唤醒,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立即抵住林晓风的肩膀,在上面捏了一下。
林晓风一个激灵,刚才好像在做梦一样,非常美妙的一场梦,等醒来之后已经在人群中。
周围很多人都像是吸食了什么致幻剂,手舞足蹈的,面带微笑,不知道为什么,靠近他们这一小圈人都在看过来。
目光仿佛会传染,那是审视质疑甚至仇恨的视线。
林晓风吞了口唾沫,这些人好像不是被污染了,而是因为祝宁诋毁了他们内心的乌托邦。
他们花了一辈子时间去做一件荒唐事,哪怕是梦也不愿意醒来。
对于疯狂的信徒来说,诋毁自己的梦想,跟需要被烧死的异端没什么区别。
祝宁管不了周围人怎么想的,她进了这么多污染区域,一直以来的习惯是小心求证,前期需要摸索线索,但在这儿,她竟然没有。
旁边的瘸腿男人本来想跟祝宁争辩,维护自己内心中的净土,但很快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祝宁的后颈处裂开一个缝隙,像是被冻伤的皮肤,黑色粘液从中涌出,沥青一样滑落。
祝宁的速度太快了,很多朝圣者其实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祝宁周围的人哪怕注意到也没法阻止,瘸腿男人已经通过最大的特征认出了祝宁是谁。
黑色粘液落在干净的地面,这回真的成了乌托邦唯一的垃圾。
祝宁双目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