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传来缕缕热息,暖和刚刚拉弓落下的冰晶。
银白色的光辉落在手掌,一双手宛若落在云雾间,似仙似幻。
月煞长弓是江蕊平炼制的,它跟神器最大的区别就是并无器灵,但威力不见得会差多少,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生出灵魄。
卫南漪本就是个念旧的人,更何况这把弓陪了她一千多年,跟老友已无分别。
弓被卫南漪举得更高了些,银白色的月辉打在了她柔白的面上,陷入了她温柔的眸中,让她脸上蒙上了淡淡的仙雾,人被衬得越发圣洁不可侵犯。
沈素看迷了眼,眼神多了些呆滞。
她还扶着狐柔,狐柔忍不住推了她一把:“沈道友,你什么时候看不行,这会儿外面可都看着呢?”
狐柔指了指那挂在她额心的分镜,沈素倒是坦荡:“夫人好看,我为何不能看?”
“好好好!”
狐柔连说三个好,心中感慨万千,都说是妖族脸皮厚,她看沈素脸皮也不薄,尤其是做了雁碧山首领以后,日渐增长。
沈素没空猜狐柔的心思,她只是觉得这把弓不愧是江蕊平为卫南漪量身打造的,果然是得在卫南漪手里才能展现出它全部的美感,威力如何还要另说,但的确是赏心悦目,五官被月辉朦胧,柔美更胜。
其实除开狐柔,这竹水十二镇旗当中的人都在看卫南漪。
尤其是江谙。
江谙实在是不明白,分明卫南漪的骨头都被他一根根敲碎了,就连自尊都被他反复摁进了污泥里折磨,为何有朝一日卫南漪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狼狈,她甚至还是如当年那般一身傲骨,高高在上,神圣不可气侵。
那些衰老的痕迹没有夺走她貌美,反而让她多了些从前寻不到的风韵。
分明不该如此的。
她该背负着那些肮脏的妖身,一身狼藉地出现在他眼前才对的。
卫南漪可以是只毛驴,可以是只刺猬,可以是条狗,甚至可以是只老鼠,唯独不该是个人。
她这样完好地站在他眼前,倒是显得他过往都白费了一般。
他阴恻恻地瞧着卫南漪,瞧着狐柔和沈素身上的分镜,目眦尽裂:“卫南漪,为了压制体内的妖血,你应当付出了许多吧。”
江谙必然是希望得到确定答案的,只有卫南漪足够悲凉,足够不容易才不会显得他心血白费。
他是毁了,可卫南漪也毁了。
毁得比他还早。
一个身负百种妖血,随时会变化成牲畜的女修就算是再好,又怎能被称之为神女呢?
卫南漪并不想跟江谙说话,她们之间已经没了交谈的必要。
她在看沈素,因为沈素盯着她在走神。
卫南漪没有错过沈素的字字句句,也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惊艳,心中倒是有几分愉悦。
她将手中的月煞长弓握得更紧了些,在过去美貌对于卫南漪来说是可有可无
的,可现在她倒是感激着不错的皮囊。
沈素爱看,她并不介怀成为一个欣赏品。
卫南漪并不强求沈素只爱她灵魂,她本就有美貌,沈素喜欢这副皮囊也没错。
月煞长弓帮她找回了一些丢失的自信。
卫南漪一手握着弓,一手扯住了沈素胸口的衣襟,她将沈素拽了过来:“小素,好看吗?”
“好看。”
沈素答得很快。
卫南漪心中阴霾被扫尽,她轻轻咬上了沈素的唇。
爱意会抚平仇恨,也能让她看着不至于那么面目丑陋。
她贪恋沈素,也愿意让人知道她贪恋沈素,更希望人人都知道沈素是她的。
在爱她情深的时候,占有欲会在心口横生。
“大师姐!”
冯银越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唤卫南漪,大概是她从未想到循规蹈矩的卫南漪会在众目睽睽下做出这样逾越的事。
沈素都很意外,记忆中的卫南漪脸皮一向很薄,可她现在在做的事又很大胆。
唇瓣没有停留太久,在松开沈素以后,卫南漪脖颈都泛起了绯色,耳尖更是红得滴血,唯有面上是冷静从容的,她指腹抚上了沈素的唇,斜了眼江谙:“倒也不是很难,平日里便是这样压制的。”
江谙觉得卫南漪的确变了,可不是变差,而是变好。
她从前最大的缺点就是柔善规矩的性子,现在不太一样了。
江谙紧紧捏着幽冥链,锁链随着他扯动,碰撞,铃铛作响。
他瞧着沈素微微沾上水光的唇,一张脸逐渐扭曲:“卫南漪,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卫南漪没有回应她,倒是狐柔恶劣地笑了起来:“蠢货,我们首领大人可是镜湖之灵,整个妖族最为高贵的血脉,她的水能抑制百妖有什么奇怪的!”
不太对劲。
狐柔在说什么?
沈素在雁碧山首领的位置上待的时日也不短了,可她还是没办法彻底融入妖族。
她们妖族实在是……
“雁碧山首领?”江谙望着沈素猛地反应了过来:“你们算计我!”
沈素既然是雁碧山首领,她们最短也是从比试之前就开始算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