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远默默在心里算算日子, 林秀生孩子的时候,他估计不能陪在身边了,这让他有些懊恼。
会试就在九月, 而且是全国所有参试的举子全部聚集在京城,因为会试之后,皇上还要举行殿试,届时会有皇上亲自出题考较才华,最后亲点名次。
如今离会试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的时间,而且广阳府离京城也有一段距离, 需要提前出发去京城做准备。
所以他算了算,运气不好的话, 他可能赶不上孩子的出生了。
府城书院这一次中举的学生不过十余人,还有些人觉得自己此次去参加会试铁定不中,哪怕中了也就是个三甲同进士, 所以选择再等一届会试,到那时更有把握些。
因为如今朝廷官员中, 读书人最看重出身,只有一甲二甲的进士将来才有资格入阁拜相,三甲的同进士人数要多些, 若是没有关系,大部分都是打发到偏远地区做官, 有些人可能这一辈子都再回不了京城了。
身为读书人,若说没有将来入阁拜相,加官进爵的想法, 那绝对是骗人的。
所以有些人就视同进士如洪水猛兽,哪怕愿意再等三年,也要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去参加会试。
孟平远则完全没这个想法, 三年时间,对于有权有势的人家来说不值一提,可是对他们普通人来说,却是耗费不起的时间。
他也必须要在这次会试中奋力一搏,前方纵然万般艰难险阻,他也要去试上一试。
留给这些准备上京参加会试的举子的时间不过四个月,若想准备充分,最起码提早两个月就要出发。
一是因为广阳府离京城少说得有十来日的路程,要是途中有个意外,耽搁了时间,提早去也好有个应对。
再加上车马劳顿,到了京城也要找到落脚点休息,养好精神头才好进场考试。
二是因为每逢会试之年,大批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举子都汇聚在京城,京城各大客栈等住宿的地方价格也都水涨船高,甚至去迟了都找不到地方住。
这第三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京城消息灵通,人才荟萃,去的早些,搞不好也能打探出些会试主考官们的一些偏好或是其他一些跟会试有关的消息。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参加会试的举子提前去京城早已成了默契,甚至有些人提前半年就去准备的。
季君豪刚刚新婚,但是为了会试,还是在陪新娘子三朝回门之后就立即赶了回来。
孟平远见他精神不错,笑着打趣他:“我还想着君豪兄要在家里多待一阵子。”
季君豪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崇文兄府试成绩那般好,都认真准备,我岂能懈怠?”
“此番回来,叔父特地交代我给你带了一点东西。”说着季君豪打开包裹里面的东西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打开之后,是一本自己装订的手稿,看得出来,有些粗糙,应该是赶时间装订起来的。
孟平远面露疑惑,“这是什么?”
季君豪笑而不语,用眼神示意他翻开。
孟平远接过来,随手翻了两页,随后神情开始认真了起来,手上翻动的动作也开始快了起来。
这是季翰林为官几十载的心得,字字都包含着心血,这样一本说尽官场之道的书,何其珍贵?
孟平远胸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合上手中的书。
“这是我来之前,叔父亲手交给我的,他说官场就是名利场,进去容易,出来难,古往今来多少人在这名利场中沉浮半生却始终看不透,又有多少人在其中迷失了自己,不得善终,他盼我们将来既能明哲保身,也能不忘初心。”
明哲保身是要保全自己,季翰林几十载时光弹指而过,如今才明白能活的性命才最重要。
当初与他一起入仕途,一起进翰林院的同窗们如今又有几人能活的性命,官场危机四伏,一个不小心,或是站错了对,就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更严重着丢了自己的小命不说,还连累一家老小,何苦来哉?
能够像他这样得皇上恩准,荣休回故土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不忘初心则是要告诫两人将来进入官场切忌不能玩弄权柄,无数人、无数事都证明,玩弄权柄的人自以为什么都在自己掌控中,自己为自己是操纵棋局的人,到最后不过大梦一场,再回首自己也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季公用心良苦,我明白。”
孟平远想,他与季君豪能在此时能到季翰林的一点指点何其有幸,这本书可谓是季公一生为官总结的精华,将来能帮他们少走不少弯路。
“是啊,一路上我将这本书翻了又翻,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想我父亲,只想让我加官进爵,光耀门楣,却不想官场的凶险,叔父却劝我们莫要迷失本心。”
说罢,他将这本是郑重的交到孟平远手里:“崇文兄,此书我已抄录下来,这本叔父的手抄本便留给你以作纪念,叔父不久就要离开去云游,下次再见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孟平远诧异的很,不久之前他与季翰林还见过,那时他一切如常,并没有表明过要出去云游的意思,怎么会做这么突然的决定啊。
“云游?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