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腿估计也真就保不住了。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回到房间，忘了自己的伤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结果正好坐在伤处，立马嗷的一声跳起来，他气的不行，一脚将凳子踢飞。
“狗东西——”
旁边的小厮将头又低了一点，大气不敢喘，就怕成了这位少爷的出气筒。
林秀作为城中的商户，现在铺子暂时开不了门，她也被府衙动员起来，去安置点帮忙做饭。
等她去了安置点才知道，说是做饭，只不过是支上数百口大锅，里面都是粗粮熬得粥，甚至混上了细糠。
这里一天只吃两顿，还都是稀得，灾民们也就是混个水饱，没过一会儿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根本不顶饿。
尽管这样，他们也很满足了，毕竟有东西吃，不用啃树皮，比起逃荒的一路上，现在有口热乎饭吃，已经很满足了。
大人们还好，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一饿就哇哇大哭，林秀看的不忍心，却又无可奈何。
上午，米一下锅，几乎所有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小孩子更是围在周围，赶都赶不走。
林秀正在搅动大铁勺，这铁勺有点大，她拿的有些吃力，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季翰林正在安置点巡视，孟平远跟在他身后，远远的就看见了林秀正在挥动大铁勺。
他不由的笑了起来，季翰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领神会，“平远，咱们过去瞧瞧。”
林秀见到孟平远也是很高兴，两人早上各自出门，没想到这会儿能碰见。
季翰林看着锅里的粥，叹了口气。
他抬手招来一个小孩子，蹲下身问：“女娃，吃得饱吗？”
那小姑娘约莫六七岁的样子，头发枯黄，小胳膊瘦的仿佛一折就断，让人看着就心疼。
她摇摇头，跟着又似乎反应过来这位老爷爷是个大官，又连忙点点头。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生怕自己做错了。
林秀站在一旁说道：“季大人，我看这粥大部分都是粗粮，像玉米碴子之类的，里面还有细糠，我想倒不如将这些粗粮磨成面粉，混在菜中，做成菜团子，饱腹效果应该会更好。”
这菜倒是不拘什么，青菜萝卜、甚至红薯藤、野菜都行。
虽然做出来菜团子口感不怎么好，但是饱腹效果一等一的好，她爹以前说过，小时候家里穷孩子多，老人们就是用这种方法省吃俭用，一家人度过冬天的。
季翰林点点头，随即吩咐人去做。
林秀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有点小惊喜，她就是试着说一说，没想到季翰林还真采纳了。
孟平远见她脸上遮掩不住的俏皮小表情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上午的时间，那小姑娘紧紧的跟在林秀身后，寸步不离。
起初，林秀还当她是饿极了。等粥做好之后，她就偷偷盛了一碗递给小姑娘。
“吃啊，不是饿了吗？”
小姑娘接过来，抬起胳膊，林秀才发现她稚嫩的胳膊上都是青紫红痕，心头一惊，赶忙蹲下身，撸起她的衣袖，这才发现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小姑娘捧着碗，也顾不上烫，咕噜咕噜就将碗里的粥喝完了。
林秀觉得喉咙有点发紧，她看着才六七岁啊，是谁这么狠心？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摇摇头。
林秀又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小姑娘又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林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这是不会说话的意思？
这是旁边有个小孩对林秀说：“姐姐，二丫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林秀转过头去，见说话的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脸黝黑，她问：“她家大人呢？”
那男孩摇了摇头，瞅了一眼二丫：“她家没大人，就她一个，她妈路上死了。”
林秀闻言心中一痛，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亲人。
“那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男孩看了一眼身后，脸上一阵纠结，最后说了句不知道就跑走了。
其实林秀不用问都知道，一个小孩子跟在逃荒的人群里，肯定是备受欺负，能活着走到广阳府已经算是命大了。
看她身上的伤势，要是不管她，估计这小丫头活不了多久。
她没有犹豫，拉着小姑娘到背人处，从怀中掏出一个饭团塞到她手里：“你先吃这个，要是你家没大人的话，晚上就跟我回去好吗？”
林秀没有跟孟平远商量，她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冲动了些，但是今日这小丫头被自己碰上了，要是不管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那小姑娘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林秀又说了一遍，她确认这是真的后才狠狠点了点头。
林秀想这么个小姑娘，在一群灾民中，吃喝都争不过别人，也没有大人护着，不管这个小姑娘将来怎么安置，只是现在她得先帮着她处理好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