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看着昏沉的夜色,眉头深皱,再低头,看着已是看不清来路去路的山路,不由握紧了佩刀。 只听前方有落石滚落和惊呼之声,徐怀提声道:“何事?” 前方小心挪着步子走来的金吾卫已是滚了一身的泥,回道:“大人,方才山崖有落石掉了下来,有一人为躲落石,步子一错差点掉了下去。” ——又一个差点掉下去的。 徐怀听此,心中不由无奈愤懑,深呼吸后,问道:“可伤了?” “旁人拉的及时,未伤着。” 徐怀便只点点头。 那副卫因着夜深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踌躇的开口:“大人,此路艰险难行,若是在白日还可一试,现下天色太暗,又下了如此大雨,山路泥泞,如何能下到悬崖之底?何不先——” 徐怀一旁的另一精瘦副将立马说道:“陛下口谕着令金吾卫、南北镇抚司、东西缉事厂都来查找陵川郡主等人生死,方才前探回报西厂和东厂的人已经从那条最艰险的路下去,定然比我们这条路快些到达崖地,若是此时还不加快脚下路程……” 他顿了顿,侧颜想看清楚徐怀的神情,却天色暗沉丝毫看不清,便也作罢,思索了下,仍是开口:“此事本就该是我们金吾卫失职,若陵川郡主等人被旁的找到,陛下怎能不怪罪?” 方才开口的副将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那人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他也只能不再多嘴——此事徐怀的罪责实在太大,四个那般金贵的人物遭此劫难,陛下显然是大怒,或许是念着徐怀是皇后胞弟,尚且没有发难,若是真让那几方势力找到了,不知金吾卫乃至徐怀会遭到怎样的难处。 黑暗中徐怀仍是没说话,只是远眺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去处。 突然前方又有惊呼之声——显然是有人又差点掉下山崖去! 那两副将也是心中一凝——此路还是大人找的一条尚且算的平稳的路,不知那东西厂找的那条路要牺牲多少人才能下去。 只见徐怀的身影一转,声音凝重:“传我的话,回退!” “大人?” “大人!” 两人俱是大声叫道,不过一个是疑惑惊讶,一个是欣喜过旺。 “大人,若是金吾卫不率先找到人,陛下定然会龙颜大怒的!” 听到那人还要再劝,徐怀微叹了口气:“雨夜下崖,太过难行,搭上几条命倒也不值。” 那人一呛,看到前路差点一个踉跄的兄弟,也是心中一凝,便也不再开口,只道咱们家这位大人太过心善。 “且先让弟兄们回退,雨小些再找路下崖。” 听得徐怀这般说话,一旁的两个副将便都吆喝着前方的金吾卫不再前行。 待到他们一行人回退至崖上时,却见上面站着一行车队。 车队旁站满了锦衣卫,想是看到了徐怀等人,一个探出脑袋往车里通传了一声。 随后只见车帘打开,正是东厂曹化春。 只见那痴肥的东厂大太监瞧着徐怀笑了笑,招了招手。 徐怀本欲不理会,却听曹化春笑着开口:“徐大人,雨颇大,何不上本督的车上躲躲雨?” 徐怀冷笑了一声:“我还当真没料到曹督主还能亲自在此。” 曹化春笑盈盈:“想来徐大人没料到的事情也是不少,不然也不需要我东厂来此寻人了。” 这话说得过火,徐怀的副将面上已是非常不好看了。 只见不远处跑来一个锦衣卫,来到曹化春车前。 曹化春问道:“可有消息了?” 那锦衣卫回话道:“回督主,派下去的还未回话,可是……” 听着那人一顿,曹化春道:“怎么?” 那锦衣卫声音小了些,可雨声过大,曹化春实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厉声道:“大声些!” 只见那人不再踌躇,声音略大的回道:“回督主的话,因着那条路太过艰险,又因雨势过大,派下去的一行人中大多都失足掉了下去,不知生死,现下只有六人还在探路,方才有一人回转而来,说到下崖的路被雨水冲垮了实在下不去了,便让下官来问督主的话。” 听得这话,曹化春皱起眉,厉声道:“再派人下去!把路给本督主劈开!” “曹督主。” 听得徐怀唤他,曹化春抬眼看去。 大雨中,那穿着蓑衣的金吾卫走至他的车旁,握着佩刀的手微微抬起箬帽,露出一张清俊的脸。他微微笑了笑,一双眼里的冷漠厌恶却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