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明月禅寺寺门大开,放出了两个驾马的锦衣卫。 言说是领了西厂提督彻查凶手的事,手令都在那两人手中,守门的禁军也就没多问,放了两人出寺。 马蹄声踏的响,一转,转向了一条岔路小道。 兜帽被夜风吹落,刺的妥欢的脸生生泛疼。 她微眯着眼,盯着前面驾马飞快的湛良镜,不由道——他到底要带我去哪?还掩饰了自己的身份。瞧着这路线,似乎还要上座山? 她皱眉,腾出手将兜帽又戴上。 两个驾马的黑衣人,戴上兜帽,在夜色中隐成两道飞一般的影子,刹那间,便晃出了这条无人行走的小道。 ———————————— ———————————— 手一勒,马匹一声长啸。 马蹄停留在一滩水洼之中,溅起涟漪。 湛良镜翻身下了马,回头看着妥欢也下了马,便将缰绳递给了妥欢。 妥欢将两匹马系在了一棵大树上,便疾步走到了湛良镜身边。 月色雾蒙蒙的,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也瞧不出什么东西。 妥欢皱眉,湛良镜把自己领到这座山上,是要见什么人?这儿虽算不上深山老林,但比明月禅寺也稍远了些,更是没有人烟的地方。 她刚想询问时,却见湛良镜的目光一直看着一处地方。 妥欢一愣,也看了过去。 古树参天在朦胧的月夜里,更显的阴深,无一丝光亮。 “督主......” 湛良镜不理睬,只是瞧着那处。 妥欢也便不再唤他,皱着眉甚是不解的瞧着那处。 等了一会,妥欢竟是瞧见了那处发出光亮——是烛光!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湛良镜,却见他仍旧是静静的瞧着那处。 妥欢便又转了目光,看向那处。 光照亮了阴深的树林,也照亮了那提灯人的身影。 脚步骤停在不远处,那人的手微微一提,照亮了他的脸。 妥欢一愣——是那个锦衣卫?原来不是自己看错了。 只见他阴沉着脸,一双眸子死寂着,似乎没有一丝光亮,不似今日的戾气深重,反而里面全是怨。 而且,远见着这人是个光头? 这人向着他二人看了一眼后,便转过了身。 湛良镜低声说了一句话:“小心。” 妥欢不由皱眉——小心? 难道这人不是湛良镜的人?不是西厂的话......难道是沙坻的人? 想到这儿,妥欢不由抓紧了腰间的九星。 湛良镜说完这句话,便迈步向那处走去。 妥欢瞧了瞧寂寂无声的四周,便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 两人跟着那提灯人,一直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像是湛良镜对这人一直存有戒心一般,可是他却如同极其信任一样的跟着提灯人在树林之中左拐右转。 妥欢一直记着他方才说的那句“小心”,屏住气息注意这周围,就怕这里有什么埋伏。 走了或许有一炷香的时间,那提灯人便停下了。 连带着妥欢随着湛良镜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妥欢的目光看了过去。 雾气朦胧中,那仅有的月色也被乌云所遮,只能借着那提灯人手中的烛光看见了立在那柱梅树下的一座孤坟。 枯树,黄土冢,无碑。 妥欢突然想起了母亲临死前交于自己的无名牌位。 藏在暗处,见不得光。 曾经那十多年,父亲的灵牌就如这座孤坟一般立在这里,无人知无人问,如同这课枯树,回不得春。 她望着那座黄土冢,如同当年看着父亲的灵牌一般,心凉如止水。 湛良镜放下兜帽,缓步走了过去,同那提灯人一起走到黄坟前。 妥欢瞧着他同那人离得如此近,不由皱起眉。 夜空大风拂过,明朗的月色如瀑一般落下,拂亮了跪拜这座孤坟的两人。 妥欢一惊,握住九星的手一松——这孤坟到底埋得是谁的尸骨? 风声呼啸,吹动林间叶,配着不知名的鸟雀夜鸣,衬的孤坟前跪立的两人身影越发单薄。 三拜以后,是长长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