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欢起了身,瞧见人都走的差不多,抹了抹脸上还挂着的泪水,打了个哈欠。 湛良镜起身,坐在了椅子上,弄了弄二胡的弦,轻声笑道:“你倒也明白些事。” 妥欢也坐了下,见着桌上还有些鲜果瓜子,便也嗑起瓜子来,道:“做戏,得演全套。” 湛良镜没多话,低着头摩挲着二胡的弦,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亭子里清风徐徐,倒是没多少寒意,吹的人更爽快些。 妥欢抚弄着指间的血玉扳指,心下也缓缓静了下来。 二胡清压之声一过,是湛良镜轻声道:“明日,我便会让舒先生进宫,你的脸不出三日便可复原。” “是。”妥欢应道。 “然后,便是国祭。”湛良镜顿了顿,看着身前穿着灰衫绾发的女子,道,“乾赢宫那位不好糊弄,我给你传的秘册可都记住了?” 那些秘册都是关于宜王弘亚的讯息,不论是宫廷逸闻,还是载入史册之中的都有。 妥欢颔首应了声,却见天色渐灰,似是烟雨临前时,出神时,突然冒出一句话:“督主,拉的很好。” 说出口,妥欢这才觉得说的有些不对劲,可话已离口,也收不回来了,便就闭上嘴。 湛良镜听得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皱了眉,随后一念想,却又挑眉淡笑:“这紫禁城的奴才,自然是得学奴颜媚骨伺候人的保命路。” 他说起这话时,有几分揶揄玩笑之意,可偏让妥欢听出有几分无可为的无奈悲戚,不由心下竟是一紧——是啊。一切本事都是向主子谄媚保命的法子。她转念一想,这湛良镜如何走到今天西厂提督的位子? “你当了郡主,脾性也大了,竟然能拐着法子让本督为你拉曲子了。”湛良镜淡淡道。 妥欢听到这话,知道湛良镜来问罪了,立马赔笑道:“妥欢可没本事让督主为我拉曲子,不过是皇帝会错了意。督主再怎么怪,也不能怪到妥欢身上吧?” 湛良镜冷冷扫了她一眼,含笑道:“本督要找你算账的事儿可不只是这一件啊。” 妥欢下意识的想到了吉蛋儿为自己调查李叔全的事,不由心中一慌,面上却笑道:“妥欢步步敬小慎微的,哪有什么能让督主算账的事?” 湛良镜扣桌,扬了扬下巴示意。 妥欢立马举起茶壶,为他参上茶:“督主,请。” 湛良镜接过茶,啜饮了一口,道:“让你查的梁科元呢?” 妥欢不由松了口气,笑道:“宫中眼线多,问不得。此人消息,确实不知。而且这人的身份,确实有些棘手。” 毕竟,这人可是佛图十八骑的旧部指挥使,又不是什么不关紧要的人。 本想着他会冷言责怪,可是却见湛良镜面无异常,放下茶杯,淡然道:“这人的消息暂可一放,你先好好想如何接近冕下,得到三九符的消息。” “是。”妥欢答应了,可不由想,这梁科元到底和沙坻有什么关系?湛良镜似乎对此有些上心。 湛良镜低着头,手指一寸寸摩挲着二胡琴弦,突然问道:“沙坻艺炼,你学的什么?” 妥欢被这问题问的一愣:“...琴、瑟。” “什么级?” 妥欢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乙等......” “上下?”手指触着雕花的琴筒,又问道。 “...下。”妥欢踌躇回道。 湛良镜这才抬眸看她一眼:“乙等下?” “...是。” 湛良镜突然笑出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还正是恰好及格。” “哈哈哈哈,是啊。”妥欢苦笑道。 “你到底算是世家女,怎么这乐理学的这么差?” 想起小时,阿娘确实没怎么把自己往大家闺秀培养,琴棋书画懂一些便好,偏生暗地里倒是领着自己看些奇谋禁书,随自己撒野,无多禁忌。现在想起,阿娘或许从未想让自己变成什么世家女。 妥欢便也只是低着头赔笑的点头:“是啊。是啊。” 湛良镜看着她,笑意渐深:“哪时,为我奏一曲。” 妥欢一愣,看向他,不知何意。 湛良镜含笑,放下手中二胡,抬手往下巴一靠——不言。 妥欢见他动作,下意识的紧抿嘴唇。 见此,湛良镜笑意深深,瑞凤眼笑的有些细长。他起身,抬手便是对着妥欢的脑袋重重一敲。 妥欢吃痛,捂着脑袋,不解的瞪着他,可嘴唇仍是紧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