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凌晨时,寒意深深,盛安府蒙上一片雾。 妥欢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站在无人街市上,对着身后的十个锦衣卫道:“我要去买糕点,你们先回西厂去。” 跟随的锦衣卫都知道,这位拓千户喜食甜食,时不时便派人去西市街巷处的糕点铺子买几盒子糕点。有时无事时,也会换上常服自行去买一些。 听到这话,十人皆是行礼称是,便驾马走了。 妥欢瞧着跟着的人都走了,也便转身缓缓走向不远处的“吉福字”糕点铺。 吉福字的糕点铺早在五年前就在西市开了,是一对爷孙开的。瞎眼的爷爷做的一手好糕点,小孙子吆喝揽客甚是讨喜。糕点好吃,爷孙俩做生意也实诚,五年里,生意也便做大了,还在盛安府开了酒楼茶庄。按理说,这字号打响了,这老本行也该整修一下,可是爷孙偏就不把这老旧的铺子翻新下,也没搬去更繁华的东市去,仍旧在西市街巷处开着。 这时天还未亮,西市的铺子,唯这吉福字门前的灯笼亮着,门铺也打开着——盛安府的人都晓得,这吉福字糕点铺子还真是每日每夜都开着,五年里从未有过一时这门关着。无论你是风雨来还是深夜至,你准能买到热腾腾又新鲜的糕点。 妥欢瞧着小铺子上写的“吉福字”一眼,随后跨步走了进去。 铺子里只有两个小子坐着,一个百无聊赖的瞧着画本子,另一个趴在柜台上打个瞌睡。见着有人进来,拿着画本子的那个连忙微起了身,堆出了笑,问道:“客人,要买点什么?” 声音稍高,那个柜台上的小子也醒了过来,站直了身子,擦了擦涎沫。 妥欢笑了笑,扫了一眼柜台上摆卖的糕点样子,花花绿绿的,个个出挑的精致。 吉三笑道:“你瞧瞧,想要哪样?我去后院给你取热乎的来。” 吉三瞧着这戴着兜帽的披风郎君,他微低着头,大大的兜帽遮住他的眉目,只瞧着他勾起的唇角,轻声道:“你们有胭脂糕吗?” 一听这三个字,柜台处的吉四站定了,看了过来。 吉三微皱眉:“胭脂糕?” “对啊。胭脂糕。清河的小吃食,不知你们这儿卖的有没有?”妥欢点头。 吉三同吉四对视一眼,随后拍手笑道:“哎哟哟,真是巧了,我家掌柜的正在后院做呢!可是得要些时候,你若急,要不我带你去后院瞧瞧?” 说着,吉三就将妥欢邀进了后院去。 柜台处吉四站直了,微歪着头,瞧着方才隐在暗处的一个黑影,刹那间消失在远去的房檐上。 妥欢走进的是一间房,里面点着香,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吉三轻声说道:“您稍坐会儿。我去请掌柜的。” “好。”妥欢点了点头,便坐在了一旁。 吉三微点了头,退了出去,顺带把门关上了。 不了多时,门被打开,从外面小跑进来了一个披着外衣头发也散开的少年郎。他一手拿着鞋子,见着妥欢,一愣,又用手揉了揉眼,见还是她,这才觉得不是做梦,更是咧嘴笑道:“欢姐姐!” 妥欢见到他,也是一笑,又瞧着他只穿着一只鞋,笑嗔道:“怎么这么衣衫不整的?快把鞋子穿上。” “好。好。不该这么莽撞,太失礼...失礼......”他连忙答应,穿上了鞋子,把衣服整理好了。 妥欢见他收拾好了自己,把头发也顺了顺,这才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笑道:“五年不见,不似之前面黄肌瘦,倒是个俏生生的少年郎君了。” “今日的吉蛋,可是拜欢姐姐所赐。”他笑道,却又察觉自己说话不对,连忙道,“不对不对,应该是托欢姐姐的福...好像也不对......” 瞧着他这番苦难琢磨用词的模样,妥欢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怎么如今做了吉福字的小掌柜,却不似之前当小乞丐的时候会说话了。” 正是了,如今吉福字的小掌柜正是五年前的小乞丐吉蛋。五年前,在妥欢自愿出现在妥长珩面前之前,妥欢将自己全身上下的钱财都给了吉蛋爷孙二人,让他两人自寻一个好出路。可也没想到,五年里,吉蛋爷孙用妥欢给的钱物当上了吉福字的大小掌柜。在不久前,妥欢在西厂的人事册子里找到了他们,暗地里接触了吉蛋,用胭脂糕做了暗号,今日两人才算是见着了面。 吉蛋听到这话,竟是红了眼眶:“我和爷爷找了姐姐五年,爷爷每日念叨着姐姐,怕自己在临终前也见不着姐姐,那便真是死不瞑目,人生一大憾事......” “爷爷身体可还好?”妥欢听到这话,心中一软,也不由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