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道谢:“多谢将军,这次是将军第二次救我了。” “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同行一路,说要护你周全,自是不能食言。” 向晚舟又问:“凌姑娘身手不错,弩箭也使得好,可是凌侯爷教的?” 这一句倒让凌嫣静默片刻。 想起亡父,她眸中有一丝哀伤,但更多的是茫然。 父兄教她骑射,只教她用弓箭猎物,因女子多是学习内宅事物,教得也笼统,并不很上心。 弩箭为战场武器,父兄从不许她沾染,她的弩箭,似是嫁入向家后学会的,那是问谁学的? 凌嫣低头不语,向晚舟只当自己唐突:“我瞧姑娘弩箭使得好,准头却略有不足,若姑娘愿意,我可以教姑娘。” 言罢,他也不等凌嫣回答,迎着寒风自顾自笑一声,“若姑娘旅途劳累,那便算了,我就是瞧着姑娘这准头,心中技痒,想指点一二。” 他笑声爽朗,凌嫣也忍不住笑了:“将军倒是实诚。” 也没说是不是要学。 向晚舟回首瞧她,只见凌嫣蜷缩在马背上,过一会儿,便托手至唇边呵气。 热气遇寒风,倏忽间便化作白烟,在她眸旁,衬得她双眸灵动,缥缈似仙女。 * 黄昏时分,两人才到雍州城门口。 刚到城门外,便听到一阵哭声,细细弱弱的,似被白雪覆盖,发不出声响。 守门的将士正催促着百姓进城,空隙时瞥一眼这哭声的来源处。 只见城门外不远处,几个身着破袄的百姓,头插草标,跪在雪地中,身后是一排排披着白布的担子,白布起伏,依稀能辨出人形。 “惨呐,听说是桃源村的人,整个村子被贼人抢了,只剩下几个老弱妇孺。” “这还有人管没人管,整个冬天净听见这些惨事。” “等着吧,听说朝廷已经派出大军清匪啦。” 排队进城的百姓瞅一眼,便凑在一处,闲谈几句。 向晚舟牵着马,来到进城队伍最后,面前正巧跪着一个着白麻衣的姑娘。 眼前骤然来了贵人,既着大氅,又牵骏马,这姑娘忙噙着泪眼,膝行几步,抱住向晚舟的腿,微扬着侧脸,垂下眼,带着哭音道:“少爷行行好吧,买下奴身吧,家中遭了贼寇,全都死绝了,只剩下奴一个人,连棺材都买不起,天寒地冻的,只能让老父老母的尸身在雪地里受冻。” 她这么一哭,马上的凌嫣便望向她身后,这一排头戴草标的百姓中,只有她身后摆着六七个白布担子,数一数,确是全家都死绝了。 “姑娘,有话好好说,不要拉扯。”这姑娘没多少力气,向晚舟轻轻一挣,便甩开了她的手,后退几步。 他一退,那姑娘便瘫倒在地,只是哭:“都没了,阿爹阿娘,阿兄阿姊,叫奴一个人在这世间如何苟活。” 她哭得情真意切,匍匐在地,身子不住抖动,几片雪花落在她的发间,显得她凄苦无助。 这一哭,倒触动了凌嫣,凌家也徒留她一人于这人间苟活。 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凌嫣俯身,递至向晚舟眼前:“劳烦将军给这位姑娘。” 向晚舟接过,也从自己怀中掏出几块碎银,蹲下身,将银子放在姑娘手中,安慰她道:“莫哭了,你得为了死去的家人保重身体。”言罢,他直起身子。 那姑娘捧着碎银,却哭得更响了,边哭边俯身下拜,嘴里喃喃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奴从此后便是少爷的人了。” 等她哭完一场,擦干泪眼一瞧,眼前早已没了贵人踪迹。她踉跄着起身,将碎银捧至胸口,遥望着城门渐渐闭合。 * 军中有令,若在野外与大军失散,则应立时前往附近的大城。 因而,向晚舟带着凌嫣寻至雍州城太守府时,见到了比他们先到的将士。 再在府中借住几日,他们又等到了寻来的余下将士与春絮。 一通盘点,已知此次雪崩,向家将士只折损几位,而凌家侍卫却折进去了大半,所幸凌嫣与春絮两名女眷没有受伤。 再置办下一辆马车,向晚舟与凌嫣拜别雍州太守,继续向南行驶。 行至城门外,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春絮掀开车帘,只见一着白布袄的妙龄少女,拦住了向晚舟的马。 双臂高举,这少女眸中闪着泪光,哀声道:“少爷,你可叫奴好找,奴已将家人安葬好了,少爷这是去哪儿?也带奴去吧。” 向晚舟皱眉沉思许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