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谢韵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幼时,一次是在先帝病重的时候,她对这位的印象很浅,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温施然旁边的女子是谁。
直到魏湛说话,她才猛然想起来霍氏太后的容颜,竟是与下面院子里的那位别无二致...
可是太后娘娘,不是在几个月前几逝世了。
谢韵想起当时魏媗宜对魏湛说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迟疑地看着魏湛,试探着问:“温先生的内人...是...”
魏湛对她对视,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久,他才道:“有时候,血浓于水,并不一定就能成为亲人,有缘无分,便莫要强求了,伤了自己,也伤了他人,倒不如各自安好,相安无事。”
霍氏与温
施然是青梅竹马,曾有婚约在身,本是一对璧人,三书六礼都过了一半,却因为姜家皇后生不出子嗣,霍家为了力挺姻亲姜家,硬是拆散了这对有情人,让霍氏幼女进宫为妃。
世家与皇权之间的博弈,最终以葬送了霍氏的前半生为代价,他们助魏湛登基,保住了霍氏和姜家接下来两代的荣华富贵。
“可是...”谢韵握紧了魏湛的手,接着道:“陛下与太后娘娘之间确有隔阂,但陛下也在尽力弥补了,就真的...不能挽回了么?陛下犯错的时候毕竟年幼,归根结底,错不在陛下身上...”
“你是觉得她对我无情么?”
“...是。”
魏湛侧身,与谢韵面对面看着,他抬手搭在谢韵的肩上,认真道:“谢韵,我从不觉她无情,母子无缘,我不觉得错全在我身上,更不觉得错在她身上。
她不喜我,也不喜媗宜,身为生母,确实有些冷漠,但这不是她的错,她命途坎坷,我们不是她诚心诞下的子女,所以我觉得,她有权利讨厌我们。”
魏湛摸摸谢韵的脸颊,拂开她鬓边的碎发,继续道:“木氏当年逃离谢府,丢下你在谢府中艰难生存,你恨过吗?”
“恨,当然恨过!”谢韵抬起眼,又想到当年乳母惨死的模样,心口骤然发紧,一字一句说,“我恨她丢下我,恨她无情,更恨她的离开,让谢昌对我大开杀戒!害得乳母她们惨死。”
可是恨的同时,她又知道木氏逃跑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而已,或许,抛弃亲生骨肉的做法有些无情,但确实她没有做错什么。
谢韵也会忍不住期待,没见面之前总是幻想木氏一直没有回来找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幻想木氏也许还惦记着她这个女儿,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是她想错了,木氏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连一点点都没有。
“木氏前半生同样坎坷,她生下你,是被迫的,扔下你,无论是不是无奈之举,她都没错,不是所有骨肉至亲都能称之为亲人。若是有别的女子用手段怀上皇嗣,我也是不喜,人心是偏的,不能强求真心,彼此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身为帝王,他明明也期盼母子和解,却能压下自己的意愿,允亲生母亲更名换姓,出宫嫁人,做到这些不难,坦然接受生母的厌恶才是最难的。
她便是做不到这点,才会被困住。
谢韵觉得,她之前都没有好好了解过魏湛。
作为对手,她自认为了解他,结果今日才发现,她从没真的看透过魏湛。
谢韵目不转睛的看着魏湛的眼睛,突然抬头望着天上,双手攥紧衣袖,掩住眼中的泪意,缓缓出声,“陛下贵为天子,走了操控人身的权力,都能放下这一切,我有什么不能的。”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坚定的说:“我也可以。”
魏湛抱住她,笑着拍着她的背,“你还有我,父母与子女都会渐行渐远,但我们不会。”
“你别说话了。”
温情被打破,魏湛失笑,用力地抱紧了她,“为什么?”
“没有缘由,你别出声就是了。”
谢韵靠在他胸膛上,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又悄悄摸了一下眼角的泪,狠狠闭上眼睛,生怕泪水流出。
眼泪决堤,心也会裂开口子。
她不想听魏湛说这种话,听多了会迷失她的心智,变成陷入情爱不能自控的傻子。
但此刻,她已经不能自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