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洗褪,窗帘被夜风刮起,左右来回地舞动,伴着沙沙作响,如同一排白色鬼魅,如影随形。 过了很久,房门打开,陶母独自走了进来,她疲惫地坐到床边,低唤道:“之音……” 陶之音没有理会,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反反复复呢喃。她面容憔悴抑郁,脸颊凹陷,唇色惨淡,再不见昔日神采,“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他这么神通广大,不能提及吗?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意,大声斥道:“说啊!” 痛苦的一切让她无法挣脱,拼命寻找一个最合理的发泄口。 “人都死了,再提也没意义,安心养伤。”陶母眼下浓重的青黑色,这是精神饱受折磨,无法安睡造成的痕迹,她发觉了吹进来的冷风,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把窗帘重新拉拢。 病房里空气压抑而沉重,频频传来陶之音歇斯底里地呜咽和呐喊。 没有办法,陶母上前抱住她,承受着肩膀和手臂被她指甲抓挠的钻心痛楚,她说:“他们两个都是江城临雾镇人,从临雾镇开车到A市,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已经开到了地方,谁能想到……突然起了冲突……” 也许,是早有矛盾。但她没有说。 陶之音逐渐镇定下来,手指松了力道,望着白色墙面,“他们为了什么吵架?” 陶母依旧犹豫,长长叹了一口气,“都是可怜人,又都是可恨人,之音,痛苦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好好养伤,站起来能走,活着……一切都有余地。” “你不说,又怎么让我安心活下去,我的腿,不一定能站起来了!” 陶母几次想开口,又担心会加重她的精神疾病,手安抚摸在她的发顶,想要给予她一份力量,却被狠狠推开。 陶母落了空的手垂在腿边颤抖。 陶之音喊道:“滚!我不想再看见你!送我走,送我出国,我不要呆在这里!一分一秒都不要见到你们!” “之音,等你病好一点了,妈妈会告诉你的。” “我没病!我不想听!立刻给我滚出去——” 一滴泪,两滴泪滚落,她哭得越来越剧烈,慢慢地,眼前不再是雪白的被子和墙面,更没有了温暖的怀抱。 眼泪仍旧在滴落,亮起的手机屏幕被打湿,陶之音揉了揉眼睛,胡乱拿手去擦泪湿的屏幕,也正是因此提示待处理的视频通话被接通。 低垂的角度,眼尾红晕缠绕,满面湿痕,她发怔地想结束通话。 秦岐的话打断了她的动作,“发生什么了?” “没……”陶之音拿起手机放在书桌上,把角度调到正前靠上方,摄像头的位置只能照出她鼻子以下的样子。 视频里的秦岐走在一处假山,周围假石高低起伏,错落有致,他绕过一拱极窄小的石桥,在他身后的远处,可以隐约看见正在施工的宅院,走到一个安静的转角,他问:“你现在哪里?” 陶之音的背后是另一面的书桌,他在心里大致有了判断。 “在育仁中学。”她看着古雅的建筑,再看秦岐,发觉他正认真注视着屏幕。 是在看她吗? 陶之音往前略坐近了一点,镜头再次拉近,只能映照出她的脖颈和上半身,调整了一下声音,“怎么突然打视频过来?” 秦岐默了一瞬,道:“有一台美式唱片机,想不想要?” 从她的角度,可以完整的看清对面人的五官,说话时的神态。眉峰立体,眼尾微扬,独断冷情的面容,面对镜头格外专注,语气低低透着缱绻。 陶之音自然而然被带入漩涡中心,回道:“想要……” “那我现在送过来。” “不……” 秦岐打断她,“你自己从江城市区回来很麻烦?” “嗯。” “所以我开车过去,接你回来,不是刚好吗?”秦岐问她,“对吗?” “嗯,对。” 秦岐眼底蕴着莫名的肯定,轻淡一笑,“乖孩子。” “啊!”陶之音反应过来,“什么?!” 电话即刻被切断,她心绪复杂地倒坐在椅子上,加速的心跳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还是秦岐的话语,无言地看了会儿天花板,目光无处安放,又扫过闵露书架上的一排书。 这些书都是高一年级的课外笔记,掺杂着高二上学期的课本。 书本右侧是一叠崭新的白色草稿纸,以及几瓶大大小小的护肤用品。 陶之音站起来,伸手转动护肤品的标记朝向自己,认出了这个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