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 只不过,回想当日情景,她还是认真打听了一番。 荣国公府世子裴千衡,乃国公裴阳独子。 因是裴郎唯一骨血,裴家老夫人最是宠爱这个孙儿,秦氏也对这个儿子百般顺从,继而也养成了骄奢淫逸的性子,已过弱冠却迟迟不愿袭爵。 听腊月探知来的消息,世子早年常流连于勾栏瓦舍,里头花一般的姑娘大多和他有着牵扯不清的风流债,又挥金如土,京中也时常听闻他曾为了某个花娘与其他子弟一掷千金竞豪奢的趣闻。 原先还在江家之时,沈湘雪也算是个小姐,家中有几位稍长的兄长,也都是在家中受尽了优待,锦衣玉食供着,日后只想继承父业,对考取功名也从不放在心上。 又何况是贵为天子骄子的荣国公世子,裴大将军独子呢? 倘若传闻属实,自己能否顺利离开,今后都是未知。 夜来风起,灯火微暗,明明灭灭晃得很。 沈湘雪不再去想其他,便加紧了脚步,往清秋院方向折回。 虽说国公府偌大,府中人数众多,但好在入夜之后,也大多是寂寥无人的。 眼下虽是夏日,但子夜过后,到底还是起了风,顺着沈湘雪一身单薄的衣裙中灌入。 身上起了微微寒栗,就连双膝处也隐隐酸痛起来。 沈湘雪这些年也看了些娘亲遗留下的医书,知晓是腿伤未愈,寒湿倾体,阻塞运行,阴冷天时便会显露。 无奈仅走了几步,沈湘雪眼前的那抹光亮便彻底消散了。 是她出来的久了些。 密云如盖,早就不见一丝月光洒落,一片深黑,直至彻底没了方向。 眼下只能凭着白日里的记忆试探着行走,可她到底也未走过几趟,岂会熟悉? 耳畔灌入一阵阵聒噪的风声。 好在她耳力极佳,倒是听出了不远处的脚步,似乎与自己朝同个方向而去。 待到声音逼近,总算是能在夜色中瞧出个模糊的人影,却也仍旧是难辨。 沈湘雪捏着手中的灯柄,埋着头紧跟其后。 直到前方之人驻足,沈湘雪才温声道:“打搅了,我……烛火被风吹熄,夜里又无法看清路,能否有劳您给我带一程,就在不远处的清秋院。” 尽管她已然斟酌着用词,可到底眼前是何人都看得不大真切,身份不明,虽是同在府中,但未必就曾见过。 不过想来入夜已深,府上只身在外走动的,应当也只是府上的寻常仆从,说不准也曾打过照面。 虽说看不清究竟是何人,但也能从此人的宽阔身躯看出,是个男子。 到底孤男寡女有失体统,不过两人也不过在室外,且并无旁人窥见。 眼下也是无可奈何。 身前之人停驻良久,才侧身朝她扫去。 果然,手中握着灭了烛火的灯盏。 沈湘雪其实很少乞求,也不敢去委托些事,只不过眼下若是寻不到人带路,她夜间近乎无存的视觉,哪怕清秋院近在咫尺,怕也是走不到的。 更何况,国公府偌大。 见所求之人良久没有回应,想来也是觉得男女大防仍在犹豫,沈湘雪只好恳求道:“我自知此事唐突,倘若您肯替我指路,我定当临表涕零,感念于心,日后若是有求,我也定倾尽全力。” 倾尽全力…… 沈湘雪自己都对说出口的话感到羞赧,她在府上又能帮的上何事?这些年,她究竟是连自己都护不住。 正当她觉察自己陈情无果之际,身前的人却抬脚朝前走了几步。 却又很快停下,回头再次看向她。 沈湘雪在原地思忖了一阵,却也瞧不清那人的面容。 这是要给自己指路之意? 这才忆起,倒是听腊月先前讲过,府上似乎有一位王姓家丁,为人老实憨厚,生下便不会说话。 想来便是他了。 沈湘雪紧随其上,但到底还是留意着保持了距离。 到底府上还是有好心的人,肯替自己指个路。 “多谢王大哥……” 男子回身,在原地滞了一瞬,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一路寂静无声。 虽说府上家丁也鲜少到清秋院处走动,但终究还是将她带了回去。 清秋院外燃着两盏暗红的八角灯笼,光线微弱,但也比一路的漆黑好上许多。 总归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