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 上天实在不公。 显金抿抿唇,脑子里过了一遍乔徽的话,他说什么?抵工? 如果儒童付出劳动,再得到收获,陈记便不存在挟恩图报的可能了啊!陈记不算施舍或是赠送,这些纸可都是靠儒生们自己挣回来的! 显金脑子转得飞快,急速开口,“是!可以这样干!如果儒童们愿意,可以为陈记书写小四书作为报酬,并同意陈记将他们所写的开蒙四书,作为描红模板,印刷在描红本的每行第一格!” 从田字格,彻底变成描红本! 不对! 空白田字格也可以卖啊,他们还多加了一个售卖品类! 显金跃跃欲试,连声道,“作为补偿,陈记许诺包圆青城山院家贫儒生们一路高中的纸张,力货两讫,绝不存在一丝挟恩图报的可能。” 这个小姑娘.真是脑子转得飞快 乔放之目瞪口呆。 显金急切发问,“如此,您看成吗?” 乔放之回过神来,笑言,“这个交换,好似掌柜的吃亏啊。” 商贾嘛,不占便宜就是亏。 这可比一开始的提议,弱势多了。 显金笑着摇摇头,“不亏不亏——只要您准许我们在本子上,加印一句话,我们就完全不吃亏。” “一句话?”乔放之重复。 显金笑眯眯地点点头,确认,“一句话。” 乔放之见这小姑娘迅速找回场子,一副胸有成竹、老神在在的样子,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乔徽。 乔徽回敬老爹一个大大的呵欠。 呵欠里含义丰富——“一早同您说了,陈记这位新掌柜脑子灵得很,满头都是赚钱。你说她奸吧,人也受教听劝,不想占别人便宜;你说她不奸吧,她偏偏什么好处又都得尽了。” 乔放之觉得自己疯了。 竟然从儿子一个平平无奇的呵欠里,解读出这么多字。 此事敲定后,显金放松许多,与乔放之你来我往又探讨了一番,多是围绕“商道”“民道”来谈,乔放之是理论学说派,书本经验丰富,引经据典从范蠡到沈万三,从漕运盐道到酒酿赋税,侃侃而谈,一听便知他对商道绝无轻视之意,相反,还颇有几分看重与看好。 在如此时代,非常难得。 身为正经八股出仕的读书人,不辱商已是大善。 显金商科出身,自小耳濡目染,如今又有几手实践经验,属于理论学说派加实战体验派双重buff,言语间又时时捧着乔放之,二人一唱一和,聊得十分投契。 一个问,“商贾赚钱,究竟为何?” 自然不能答赚钱,是为了白玉为堂金作马。 对于这种哲学问题,显金决定以空对空。 “往大来说,为苍生大众。” 乔放之笑,“那你往。” 这个问题,其实换种问法,就是“为什么要发展商业”。 在重农抑商的时代,这个问题十分超前。 显金也笑,“为给伙计发月例,为给官衙交房租,为给朝廷交赋税为有钱购买其他行业、其他商号的货物,为不断投入成本、将自家货品做得更好” 吸纳劳动力,创造劳动岗位;促进国库收入、提高当地dp;助推产业发展,丰富产品种类 显金的回答就是上述内容的口水翻译版。 乔放之眯着眼听,隔了一会儿方点点头。 不知不觉便过了吃晌午的时间,乔放之意犹未尽地放显金去吃饭,“.乔徽,你和二郎带贺掌柜去用饭老夫,老夫还要再想想。” 陈笺方怔愣。 一出门,陈笺方与乔徽温声耳语,“.饭堂多是读书人,贺掌柜是女流,唯恐不便?” 乔徽笑道,“无妨!女流就不吃饭了?今日贺掌柜来谈生意,只是客人罢了,二郎——你未免保护太过!” 乔徽语带促狭。 陈笺方“轰”地一声热气上头,急忙转头看显金,却见小姑娘正埋着头,步子跨得极大地快速向东去,见他们没跟上,便转头大声招呼—— “愣着干嘛!” “回去也没饭了!” “事儿还多咧!早吃完早干活!” 陈笺方弯起唇角,上头的热气尽数褪去。 保护? 保护什么? 这姑娘眼里除了活儿和赚银子,压根就没别的事儿啊。 十日后,陈记出品的描红字帖正式上市。 青城山院,小童杜君宁怯生生地拿出才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