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富很憔悴, 起床;歌声已经进行到下一曲了，寝室到卫生间这一段路不断有人走来走去，郑富呆呆坐在床上, 腿上还盖着薄被。
风扇以一种缓慢;速度旋转，它风不大, 声音却不小，发着咯啦咯啦;声音。昨晚郑富听着头顶;声音不小心睡过去, 然后做了一个充满咯啦咯啦声;梦。他梦见自己;身体发出这种声音, 咯啦一声, 手臂断了；咯啦一声, 大腿断了；咯啦一声，头被拧掉了。
他面色惨白，瞪着头顶发出声音;风扇。
现在;起床歌又换了一首, 大概三首歌;时间，楼下就会吹起哨子, 生活老师会催促学生们赶快去做晨操。
这已经是第三首歌，正播放着激动人心;励志歌曲。
郑富仍然坐在床上。
白瑞雪已经洗漱完毕, 换好衣服，找到校牌戴上, 然后坐在郑富床上穿鞋。
郑富仍然坐在床上。他现在不看电风扇，转头盯着白瑞雪。白瑞雪正弯腰穿鞋, 他脖子上;校牌在空中摇晃。郑富开始想, 校牌上;绳子可以把他脖子勒断吗？大概力气大;成年男性可以利用这根结实;绳子勒断脖颈上;一两块骨头，那时，它会发出咯啦;声音。
白瑞雪穿好鞋子, 直起腰, 偏过头捕捉到他;眼神。很怪;眼神, 仿佛一个屠夫在看一只待宰;羊。
“要下去做操了，你不收拾一下？”
郑富;眼珠转到白瑞雪;脸上，他脸上一如既往;平静，不像郑富，他可能做了一个好梦，睡眠很充足，脸颊虽缺少一点血色，却十分有光泽。
郑富问：“你昨晚看到了吗？”
他一说话，脸上;肌肉细微地抖动，嗓音是不同昨日;粗糙嘶哑。他紧紧盯住白瑞雪;眼睛，试图找到一丝波动。
楼下响起了哨子声，两声过后，广播响起第三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前奏。
宿舍已经有人出门了，白瑞雪余光看到孟忍对着挂在床上;镜子梳头发。欧阳朔经过，猛然低头观察一眼郑富;脸色，然后捂住嘴发出噗嗤;笑声。
郑富没有理他，只是固执地看着白瑞雪，重复道：“你昨晚看到了吗？”
白瑞雪看到欧阳朔出了门，收回眼神，他对郑富点点头。
郑富没有立刻相信，因为白瑞雪;状态不像见鬼后;模样。
“你看见了什么？”
“白裙子。”
郑富立即身体一震，激动握着他;手，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你看到了，你看到了，你也看到了！”
广播体操;前奏越来越急促，宿舍里只剩三人。
孟忍催促白瑞雪离开。
郑富望着二人离开，门没有关，哨子声尖利地突破五楼。
宿舍里只剩下郑富了，他没有去做操也没有去晨读。回寝;值日生正好有欧阳朔;跟班，他奚落道：“我们玩笔仙;没有在怕，你怕什么？胆小鬼！”
郑富抬起眼，忽然露出苍白;微笑。
对啊，玩笔仙;又不是我，中断仪式;也不是我，笔仙找;也不能是我。我只是刚巧可以看到她而已。
郑富决定请假回家一段时间，等平静下来再重返校园。
去办公室;楼梯上，他遇见了欧阳朔。
欧阳朔见到他立马意味不明地笑了。
郑富看着他，流露出怜悯之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是你说;。”
欧阳朔感到莫名其妙，郑富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向班主任说明自己感到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休养。班主任吃惊他;精神状态，痛快批了，并让他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班主任冯老师虽然教学严格，但对待学生;身体情况意外;宽容。郑富都感到诧异，以为要多磨一磨。他看着她清冷却关怀;目光，心里有一种想哭;冲动，他弯下腰说谢谢老师。
他回到家，按响了门铃。
郑妈妈看到他，眼里露出一两分陌生。
眼前;人真是自己儿子吗？
以往胖胖;脸肉消减了，笑呵呵;眉眼现在耷拉着，一股郁气和惊慌出现在眼里。
她简直不敢相信。
直到郑富喊了一声妈，她才如梦惊醒，迫不及待捧起他;脸，左瞧右瞧，上瞧下瞧，越瞧越心痛，痛得眼泪滚出来。她抱着他，在他耳边大声哭：“大富！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在学校里不开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郑富一直强忍;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郑妈妈给郑富买了一大桌;早餐，小笼包、生鱼粥、煎饺、油条、包子……把小小;茶几装得满满当当。这个时间，郑爸爸早早去了公司。郑富大口大口吃得痛快，有一种发泄;意味，他巨大;恐慌渐渐被美食填满。
郑妈妈还在擦眼睛，嘴里絮絮叨叨，一定要郑富说清楚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