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鞘是在休留做信使第三十年的时候登上他的船的。 “我来实习。” 由于信使这个工作枯燥而孤寂,每当有人答应成为信使候选人,中心岛情报处就会迫不及待地把人送去实习。 历代信使中最长的工作时间是一百二十年,即便如此,那个信使最后还是受不了一年中有两百天都在海上漂的生活了。更多的信使只工作二十年、五年或者更短就卸任退休了。 就算有“矿山岛所属权”的承诺,也留不住人。 休留比青鞘年长十岁,天生拥有感应记忆质的能力。 “航道图是最重要的,要熟记于心。”他把大航道图摊在一边,又拿出一本厚厚的分区航道图,给她举例演示其中的危险地带。 行船需要尽可能避开礁石区,风暴区,怪物密集区。 青鞘喜欢钓鱼,休留每天都换着法子处理那些钓上来的鱼,做烤鱼、炸鱼、蒸鱼、炖鱼、熏鱼。 直到有次吃饭的时候,青鞘发现他脸色有点苍白,尽量压低了声音咳了一声,而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是不是鱼刺卡住了?”她担心地问。 休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是。” 帮他处理好鱼刺后,她才知道休留不是很会吃鱼。不仅容易被鱼刺卡住,还有些受不了鱼肉的口感。 “不要做鱼了,我也不喜欢吃鱼的。”她说:“我只是喜欢钓鱼而已。” 两人又来往了几句,休留才决定下次把钓来的鱼一半放生一半煮了,他也保证不会再勉强自己吃鱼。 送信的时候,休留给收信人构建梦境的方法和青鞘不一样。 青鞘倾向于构建半真半幻的梦境,只让收信人见到写信人的模样,好让收信人留有理智,明白这一切不过是梦而已,免得太过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而休留喜欢掩藏去自己的存在,用写信人的形象和声音来对收信人说话,甚至会模拟信中所写的场景。 青鞘从收信人家里出来,忍不住道:“太残酷了……把那个场景给他看也太残忍了。” 休留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了,下次会删掉一些画面的。” 休留做什么事都尽心尽力,就连和她说话都神色认真极了,不像她每天优哉游哉又吊儿郎当的。 她的床榻上被子乱七八糟,有时候一半悬空地拖在床沿一半危险地搭在她身上,有时候像被揉成一团的面粉团着。 他的床榻上被子则整整齐齐,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强迫症。 休留凑过来,帮她把被角掖好:“透出一点风路的话,睡着会冷的。” 她给自己找补:“不会冷的。” 去漂着浮冰的海域附近时,她早上起来就会冷得打喷嚏。 “我不是说了吗?会冷的。”休留找出一件厚厚的斗篷,给她披上。 每天晚上入睡前是休留写航行日志的时间。 休留的航行日志已经写了二十多本了,他的记述详尽而富有感情,笔触柔和。 比如同一天的天气,青鞘是这么记录的:【从早晨开始,前期有小雨,中期雨停,后期有雾。】 而休留的日志上写着:【从早晨开始,先是慢慢地下了一阵雨,雨丝飘在脸上恍如无有,因此雨停的时候也悄无声息,雨水打湿的空蒙天地里,衔接自然地弥漫上来一片海雾。】 “休留,我觉得你很爱海。”她一边照常坐在船沿做钓鱼佬,一边提起来。 休留只是笑着,一句话都不说。 青鞘知道他真的爱海,明明是司空见惯的天气和海洋景观,他都能怔怔地看好久。 休留坐在她身边,目光渺远地看向风平浪静的海。 “你在思念什么?”她问。 他身体僵了一僵,随后像平时那样自然地答道:“说不清楚,什么都有。” 她能大概猜到他在思念。 他有一条挂坠,一直戴在颈项上,藏在衣领下,银质圆绳在颈项边反射出一丝微光。她瞧见了,便十分好奇那条银色绳下到底系着什么。 她特意守在洗澡小隔间外,怀着不怎么好的念头等待他从里面走出来。 休留在小隔间里就注意到了外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出去,果然撞见她失望的眼神。 “你想看什么?”他问。 “挂坠。”她也坦白说了。 他把那条挂坠从衣领下牵出来,挂坠是一颗黑色钻石,普普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