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念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般若山庄住了下来。 就如七娘那日所说,山顶的宅子外人是进不来的。一应生活起居得自己动手,这本来没什么,她也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可问题是偌大一个山庄,除了外人,也就只剩下老板七娘阿漓三个人。 游逸尘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那天他忽然离开后,喻念安就再也没见过他,另外两人大概很习惯他这种状态,对他突然消失数日没有表现出半点兴趣。 七娘要照顾山庄的生意,难得来后宅,阿漓成了她在这里唯一可以说话的人。可是他每日躲在屋里不出门,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丹药把头发抓成个鸡窝。喻念安几次去找他,都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尴尬之余只剩相对无言。 实在无聊,她就溜达到山庄里坐坐,只是她本不爱酒,那儿的目光黏黏腻腻又让她不自在,去过一两次就不太想去了。大多数时候,她就摆出瓜果零食,搬把躺椅到院子里嗑瓜子晒太阳,提前过上老年生活。八月的阳光温暖明媚,远处的苍云山隐入云中,飘渺而绮丽。 修行之人以灵根吸收灵气,感应万物,勾连天地。她这具身体灵根已经消失,无法再踏上修行之路。可是有浮灵珠在身,她注定无法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今后要如何立身? 这里的人都很好,但是他们与她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迷雾,让她不能安下心来。喻念安一边沉溺于般若山庄平静悠闲的生活,一边觉得这种有些诡异的安宁无法长久,有些焦急地等着游逸尘回来。至于见面之后要问什么,她心里也是一片茫然。 从桑城带回来的那本小册子一直放在她的床头,她三番五次地想要将它拿出去丢掉,却始终没有行动。许是为了打发时间,一来二去,那本册子竟也被她囫囵看了个七七八八。正道修行皆是引灵气入体,这门功法却是以血为媒,看得她既新奇又心惊。难怪殷浩最后虚弱至此,他大概已经放干了身上的血,打算和雷雾门的人同归于尽了。 有一天夜里,喻念安窝在床上睡得正酣,忽然被一阵疼痛惊醒。她翻身坐起来,发现右臂有些发热,小臂上的伤痕随着脉搏一阵一阵地惊痛。她用左手按住伤痕,感觉到它好似在掌下轻轻地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渐褪去,那道红痕安静下来。她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心中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这并非这道伤痕第一次发痛,在桑城的时候,它也隐隐痛过一次,就是遇到殷浩那天夜里。只是那天情况紧急,她先是急着找周蓉棠,后面又发生了那一连串的事情,没有过多留意。 这是徐婉袭击大魔头游逸尘负伤逃回后出现的伤口,不用说也知道伤是怎么来的。喻念安有些坐立难安,一个浮灵珠已经够她受了,这道伤痕又开始出现异样,两相摧折,她还能活吗? 在房里踱了几圈,她忽然想到了阿漓,这人看起来是憨了一点,也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看他每日在房里研究丹药的劲头,是个深藏不露的丹修也说不定,找他问问比自己当无头苍蝇来得强。 第二天,喻念安揣着一把瓜子,晃荡到了阿漓的院子。院子里摆着木架,上面晒着药材,几只肥头肥脑的松鼠攀在架子上,正要偷簸箕里的东西,大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她丢了个石子过去,松鼠“吱”地惊叫一声,一溜烟跑了。 阿漓不在屋中,她绕到屋后,见他正佝着身子在一小片药田中忙活。裤腿挽到膝盖,小腿上全是泥,这么一看更像个大叔了。 “你在种……种什么?”喻念安也是在苍云后山待过的人,但她努力辨认了一会儿,这些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小苗她一个也不认识。 阿漓回头见是喻念安,笑了笑,“得了几株灵药,试着在这儿养养。” “灵药?以前在苍云门,培育灵药的地方都得千挑万选,还不容易长成,这儿也能种出来?” “倒是能长出来,功效不一定好就是了,就当打发时间吧。” 山坡上方方正正的药田里长着几颗歪歪扭扭的幼苗,微风拂动的草叶尖上跃动着金色的阳光,是个晒太阳的好时候。 喻念安在药田边上挑了个位置坐下,掏了瓜子出来磕,“之前见你炼丹,想必药理你也是很精通的吧?” “略知一二。”阿漓磕了磕药锄上的泥,“有事吗?” 喻念安笑笑,“看见这片药田,想起以前在苍云门的日子。忽然记起一个师姐,她受了一种很奇怪的伤,怎么都治不好,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有多奇怪?”阿漓果然来了兴致,走出药田,在她旁边不远处的草地上坐下。 “我也说不清楚。”喻念安摇摇头,将排练过几次的话漫不经心地说出来,“只记得她有一次下山除魔被歹人所伤,在身上留下了一个寸余长的伤口